暴雨如瀑布般倾泻在暴风城古老的石墙上,雨幕遮蔽了塔楼的火把,将整个世界浸入一片压抑的灰暗水汽中。在这片喧嚣的雨声掩护下,北郡修道院最深处的禁闭室内,却异常安静。
温德索尔元帅靠坐在冰冷的石墙边,呼吸在狭小空间内形成白雾。他左腕上那副禁魔镣铐依旧紧锁,紫黑色的符文如同活物般微微脉动,不断吮吸着他体内残存的力量,带来阵阵蚀骨寒意。但他右手的镣铐却已松开,凭借军中磨炼出的技巧和一块藏匿的碎铁片,他并没有费多少时间就撬开了锁芯。
此刻,他有些懊恼为何要送上门去让他们抓住,但现在已经没有后悔的时间了。
“邪术……绝非圣光……”他喃喃自语,回想起本尼迪塔斯袖中那妖异的紫芒和灰衣人眼中的诡异光芒。那不是燃烧军团的绿色邪能,而是更加古老、更加深邃的黑暗,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亵渎感。
温德索尔其实并不担心五星城的报复。因为,蒋毅若真想毁灭暴风城,那些火箭炮早已将要塞化为火海。真正的危险来自内部,来自那个伪装成圣光化身、却散发着腐朽气息的大主教!
又一波冰冷的刺痛从镣铐传来,温德索尔闷哼一声,额角渗出冷汗。这镣铐不仅禁锢力量,更似乎在缓慢侵蚀他的意志,将绝望和顺从的低语注入脑海。他咬紧牙关,用记忆中洛萨的坚毅面容和士兵们信任的目光与之对抗。
必须出去!必须警告……警告谁?伯瓦尔显然已被控制或蛊惑。城防军中有多少人已被渗透?那些灰衣“净化者”到底是什么?
他艰难地挪到铁门边,将耳朵贴在冰冷门板上。外面走廊寂静无声,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雨声和……某种极轻微的、非人的刮擦声?
温德索尔的心沉了下去。常规的越狱方法行不通了。本尼迪塔斯既然敢囚禁他,必然布置了超乎寻常的看守。
他的目光落在右腕那半开的镣铐上,一个疯狂而危险的念头浮现——既然这邪术镣铐以他的力量和意志为食,那么如果……主动“喂”给它呢?喂给它一场彻底的、不加抑制的爆发?
那是燃烧生命本源换取短暂的力量喷发,后果难料。但此刻,他别无选择。
温德索尔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决绝。他缓缓握紧右拳,不再抵抗左腕镣铐的吸力,反而主动引导体内残存的所有能量,连同那份不屈的意志,狠狠冲向那禁锢之物!
“呃啊!”剧痛瞬间倍增!镣铐上的紫黑符文疯狂闪烁,仿佛被过量的能量撑得膨胀!细微的裂纹在符文上蔓延!
就是现在!
温德索尔右拳凝聚起最后的力量,彷佛隐隐发出了淡淡的金色光芒,狠狠砸向左腕镣铐!
砰!
镣铐应声碎裂!紫黑色的邪能碎片如同腐烂的牙齿般四溅飞射,一股反噬的黑暗能量混着温德索尔强行逼出的、蕴含不屈意志的生命能量,化作一道混合着淡金的冲击波,猛地炸开!
轰!
禁闭室的铁门被这股狂野的力量狠狠震开,扭曲变形,撞在对面石墙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瞬间压过了窗外的暴雨声!
“咳!”温德索尔喷出一口滚烫的鲜血,半跪在地,左腕一片血肉模糊,残余的腐化之力像冰冷的蛆虫在他伤口蠕动,带来钻心的刺痛和麻木。
但他那双如鹰隼般的眼睛却燃烧着破釜沉舟的光芒,所有的虚弱和迟疑被这一刻的决绝彻底驱散。他猛地抓起地上一块最为锋利的、边缘还闪烁着微弱紫光的镣铐碎片,将其紧握在手,冰冷的触感和棱角的刺痛反而让他更加清醒。
他踉跄着冲入昏暗的走廊。
几乎是同时,负责看守温德索尔的净化者,闻声而来。走廊两端阴影蠕动,四名灰袍如同没有重量的幽灵般无声浮现,兜帽下两点冰冷的暗紫光芒锁定了他。他们没有发出任何人类应有的呼喝或质问,只有一种非人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寂静,以及手中悄然滑出的、闪烁着同样不祥紫光的淬毒短刃。
没有言语,唯有杀戮。
最近的灰衣人率先发动攻击,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灰影,短刃直刺温德索尔心窝,那速度绝非普通人类士兵所能及!
温德索尔没有后退。多年的战场厮杀本能取代了思考。他侧身险之又险地避开致命一击,锋利的刃尖划破了他胸前的皮甲,带出一溜血珠。就在对方一击落空、身形微滞的刹那,温德索尔的右手动了!
他没有选择复杂的格斗技巧,而是最直接、最野蛮的战场搏杀术!他强壮的身体猛地前撞,如同受伤暴怒的雄狮,用肩胛狠狠撞入灰衣人怀中,打断对方后续动作的同时,左手那块尖锐的镣铐碎片已然精准狠辣地、自下而上,狠狠楔入了对方兜帽下的下颌部位!
“噗嗤!”
一声令人牙酸的、血肉和软骨被撕裂的闷响!
没有惨叫。那灰衣人身体剧烈地一颤,动作瞬间僵直,眼中的紫光疯狂闪烁了几下,随即迅速黯淡下去,如同烧尽的余烬。温德索尔毫不停留,顺势夺过他手中的淬毒短刃,同时一脚将其瘫软的身体踹向另一个扑来的敌人。
狭小的走廊成了最凶险的角斗场。温德索尔背靠冰冷石壁,大口喘息着,汗水、血水和雨水浸透了他的衣衫。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左腕和胸膛的伤口,带来火辣辣的痛楚,体内力量因爆发和邪能侵蚀而飞速流逝。但他握紧手中一长一短两把武器,眼神却如同磐石般坚定。
剩下的三名灰衣人没有丝毫畏惧,再次合围而上。他们的配合毫无默契,更像是被同一根线操控的木偶,攻击凌厉却缺乏变通,完全不惜自身。
温德索尔且战且退。他利用走廊的狭窄,迫使敌人无法同时展开攻击。淬毒的短刃在他手中化作防御的屏障,格挡开一次次阴险的刺击,每一次碰撞都溅起诡异的紫火星光。而那块粗糙的镣铐碎片,则成了他反击的獠牙,每一次挥出都直奔关节、眼窝、咽喉等要害,毫无花哨,只为最快速度让敌人失去行动能力。
又一个灰衣人捂着被碎片划开的咽喉踉跄后退,紫黑色的、仿佛没有温度的血液从他指缝间渗出,倒地后抽搐两下便不再动弹。
但温德索尔的体力也逼近极限。他的动作开始变得迟缓,格挡一次重击后,手臂酸麻几乎抬不起来。最后两名灰衣人一左一右同时刺来!避无可避!
温德索尔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猛地向前一个翻滚,躲开了致命的交叉攻击,但后背依旧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剧痛几乎让他晕厥。但他也成功拉近了与一名敌人的距离!
“去死!”
他发出一声沙哑的、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战吼!他完全放弃了防御,如同扑向猎物的猛虎,用身体狠狠撞倒那名灰衣人,手中的淬毒短刃不顾一切地、反复地捅进对方的胸膛,直到那眼中的紫光彻底熄灭。
最后一名灰衣人的短刃,也从后方,狠狠刺入了温德索尔的肩胛!
“呃!”温德索尔身体猛地一僵,冰冷的毒素和邪能瞬间涌入身体,眼前一阵发黑。
死亡的阴影笼罩而下。
那灰衣人拔出短刃,再次举起,准备给予最后一击。
温德索尔趴在地上,力量飞速流逝,视线开始模糊。就在这绝望之际,他的手指触碰到了地上那一滩从第一个灰衣人伤口流出的、尚未完全凝固的紫黑色血液……冰冷、粘稠、散发着亵渎的气息。
一个更加疯狂的念头闪过——既然这邪能以意志和生命为食……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将沾满敌人污血的手指,按在自己左腕那血肉模糊、依旧残留着镣铐邪能印记的伤口上!
“呃啊!”
难以想象的痛苦瞬间席卷全身,仿佛灵魂都被扔进了腐蚀性极强的酸液之中!两种同源却不同属的黑暗能量在他伤口处疯狂冲突、湮灭!但这种极致的痛苦,却也像一剂强效的兴奋剂,猛地刺激了他即将熄灭的生命之火,榨出了最后一分潜力!
就在身后灰衣人的短刃再次落下的瞬间,温德索尔如同回光返照般,猛地翻身!他手中那枚早已卷刃的镣铐碎片,带着他全部的重量、最后的意志,以及两种邪能冲突产生的短暂混乱能量,狠狠地、精准地扎入了最后那名灰衣人兜帽下双眼之间的位置!
“噗!”
动作戛然而止。
灰衣人高举短刃的手臂僵在半空,眼中的紫光如同接触不良的灯盏般剧烈明灭,最终“啪”地一声彻底熄灭。他直挺挺地向后倒去,重重砸在湿冷的地面上。
走廊恢复了死寂,只剩下温德索尔粗重得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声,以及窗外永无止境的暴雨声。
四具扭曲的尸体倒在周围,紫黑色的血液缓缓流淌,与雨水、血水混合在一起,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甜与腐朽交织的气味。
温德索尔挣扎着爬起身,每动一下都牵扯着全身无数伤口。他靠在墙上,短暂地休息了几秒,贪婪地呼吸着混杂血腥与雨雾的空气。他看了一眼地上那些非人士兵的尸体,又感受了一下体内那被暂时驱散但依旧盘踞不散的冰冷侵蚀和剧毒。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更大的风暴,还在后面。
必须离开这里!必须警告世人!本尼迪塔斯的真面目必须被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