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毅四人在闪金镇已经待了一周。期间他们陆续接了3次野猪猎杀的任务,直到最后一次交付任务时,法兰克为难地搓着粗糙的手指,酒桶般的肚子顶着柜台:亲爱的毅,我们的野猪肉已经堆满仓库了!连地窖的缝隙都塞满了腌肉!
那我们休息几天。蒋毅尴尬地挠了挠后颈。
几人自从拿到莉亚的五百金币赏金后,加上之前蒋毅在地精那交易获得的1000金币,除了和食人魔战斗时扔掉的几十枚金币,租房花掉的10金币,以及连日的生活开销,手里还有1400金币。沉甸甸的钱袋像催眠的怀表,让四人都快失去了奋斗的动力了。
老陈也经常神秘消失,去远方执行任务,有时连续几天不见人影。每次重逢,他们都会在法兰克酒馆喝得烂醉。劣质麦酒的味道混合着壁炉的柴烟,在醉眼朦胧中,日子像融化的黄油般悄然流逝。
一个叫瑞博的小男孩,已经在闪金镇的酒馆里徘徊了整整一个月。
他的鞋子磨破了底,脚底的血泡结了痂又磨破,可他还是固执地推开每一扇酒馆的门,用那双布满煤灰的小手拉住每一个路过的冒险者的衣角。
“求求您……我父亲失踪了……”
可那些背着剑、穿着铠甲的冒险者们只是不耐烦地甩开他,像赶走一只恼人的苍蝇。有人嘲笑他寒酸的麻布衣服,有人嫌恶地捂住鼻子,仿佛他身上矿洞的霉味是什么肮脏的东西。最残忍的一次,一个醉醺醺的佣兵当着他的面,把那枚他攒了三个月的铜币弹进了阴沟里。
“小鬼,省省吧,没人会接你这种穷鬼的委托!”
可瑞博没有哭。
父亲说过,矿工的儿子不能轻易掉眼泪。
两个月前,父亲下矿前的最后一个早晨,粗糙的大手揉了揉他的头发,笑着说:“等这次回来,给你带命名日的礼物。”可那天之后,父亲再也没回来。矿主说他是逃跑了,可瑞博知道——父亲绝不会丢下他。
今天,镇上的风言风语传到了他耳朵里:新来了一支冒险者队伍,就住在法兰克的酒馆。
瑞博攥紧了口袋里那十枚银币——那是他父亲留下的,为了留着这十枚银币,已经连续四天没吃饭了。硬币的边缘被他摸得发亮,像是一轮小小的、冰冷的月亮。
他站在法兰克酒馆的门口,脏兮兮的小脸贴着冰冷的玻璃窗,看到里面坐着四个陌生的身影——他们的样貌和镇上的居民截然不同,可不知为何,瑞博觉得……他们或许会听他说完那句话。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瑞博瘦小的身影跪在了四人的桌边。蒋毅几人震惊的那是个约莫十岁的男孩,亚麻色的头发乱得像鸟窝,膝盖在粗糙的石板路上磨出了血痕。他抬起脸的瞬间,蒋毅的呼吸一滞——那双眼睛里盛着的不是孩童应有的天真,而是沉淀了太多苦难的浑浊。
求求你们......男孩的声音嘶哑得不像个孩子,调查我父亲的事......
他的指甲缝里嵌满黑泥,破旧的麻布衣服上沾满煤灰。蒋毅注意到他右手小指缺了一截,伤口已经结痂,显然是很久以前的伤了。
陈鑫眼镜片上反射着晨光,拉着男孩的手说道:快站起来说。
男孩却固执地跪着不动,从怀里掏出一个脏兮兮的小布袋,颤抖着倒出十枚银币:我,我只有这些了,为了留下这十银币,我已经4天没吃饭了。
银币在桌面上叮当作响,其中一枚滚到了胡浩手边。他拿起银币,指腹摩挲着钱币边缘——这些银币明显被反复摩挲过,边缘已经磨得发亮。
先起来。蒋毅伸手去扶,男孩还是坚持着跪在地上。
你们不答应我就不起来!男孩突然激动起来,声音拔高了八度,父亲两个月前进矿洞就没回来......矿主说他逃跑了......但我知道他不会丢下我!
蒋毅和同伴们交换了一个眼神。来到闪金镇一周,这是他们接到的第一个非官方悬赏。男孩眼中的执拗像根刺,扎得他们心里发疼。
我们答应你。蒋毅听见自己说。
男孩的眼睛亮了一瞬,又迅速黯淡下去:真的?不骗我?
胡浩蹲下身,平视着男孩:你叫什么名字?
瑞博......男孩开心的说道,瑞博·铁镐,我的父亲叫莫里斯·铁镐
好,瑞博。胡浩咧嘴一笑,将银币放回他掌心,这些钱你留着买面包。你父亲的案子,我们接了。
不行,悬赏就是悬赏,这是规则!瑞博坚定的说着。四人望着他坚定的眼神,胸口像压了块石头。蒋毅心疼的说道那为了感谢你给到我们悬赏任务,我请你吃一顿早饭可以吗?我的雇主先生。
瑞博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桌上冒着热气的面包上,金黄的酥皮还泛着油光,麦香混着蜂蜜的甜味钻进他的鼻腔。喉结上下滚动,胃里传来一阵绞痛——他已经记不清上次吃到新鲜面包是什么时候了。
我、我不能......他下意识后退半步,干裂的嘴唇颤抖着。这些银币是要用来雇冒险者的,每一个铜板都得精打细算......
蒋明突然将整块面包塞进他手里,温热的面包烫得他指尖发颤。你要是不吃,这个高大的男人板着脸,声音却比炉火还要暖,我们可就不接你的任务了。
瑞博愣住了。面包的香气一个劲往鼻子里钻,胃袋像被铁钳绞紧。他再也忍不住,抓起面包就往嘴里塞,大口大口地咀嚼着,甜腻的蜂蜜在舌尖化开,噎得他喉咙发紧。
慢点......陈鑫一只手在他背上轻轻拍打,另一只手递来冒着热气的汤碗。他低头看见汤面上漂浮的肉末和胡萝卜丁,突然就控制不住了。
第一滴泪水砸进汤里,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他死死咬着嘴唇不想哭出声,可滚烫的眼泪还是决了堤。这两个月来积攒的委屈像洪水般冲垮了堤坝——酒馆老板的驱赶、冒险者们的嘲笑、夜里蜷缩在马厩时的寒冷,还有那些永远得不到回应的求求您……我父亲失踪了……
四个大人静静地围着他。没有人说话,但那些落在头顶的温暖手掌,那些盛满关切的目光,比任何言语都让人安心。瑞博把脸埋进汤碗蒸腾的热气里,第一次允许自己像个真正的孩子那样哭泣,释放着内心中的难过、痛苦和委屈。
铁镐......陈鑫推了推眼镜,想要和瑞博聊天缓解他的情绪这是矿工的姓氏吗?
可是瑞博却只是礼貌的回答了一句“是的”
四人快速的吃完这顿早饭和小男孩问清楚了矿洞的位置后就出发了。
法戈第矿洞坐落在闪金镇南面两里处的山坳里。四人走近时,正赶上早班矿工排队下井。这些男人佝偻着背,脸色灰败得像蒙了层煤灰,沉默地挪动着脚步。监工手持皮鞭在队伍旁踱步,鞭梢拖在地上,划出一道道蛇行般的痕迹。
站住!监工发现四人靠近,立刻横鞭拦住去路,矿区重地,闲人免进!
蒋毅注意到监工腰间的短剑柄上镶着红宝石——这可不是普通监工能负担得起的装饰。
我们接了悬赏,调查矿工失踪案。陈鑫上前一步,声音平静。
监工的脸色瞬间阴沉:没有失踪案!那些懒鬼都是半夜卷铺盖跑的!他的鞭子在空中抽出一声脆响,赶紧滚,别妨碍生产!
队伍中有个矿工突然咳嗽起来,监工转身就是一鞭。鞭梢擦过矿工的脸颊,留下一道血痕。那矿工却像感觉不到疼似的,继续麻木地向前挪动。
走吧。蒋毅低声说,拉着胡浩离开。他能感觉到背后监工阴冷的目光,像毒蛇的信子舔过后颈。
他们在矿洞外围转了一圈,发现整个矿区被两人高的木栅栏围住,四个角都有哨塔。栅栏上挂着警示牌:擅入者绞刑处置。
这阵仗......胡浩吹了声口哨,不像防外人,倒像防矿工逃跑。
蒋毅蹲下身,指尖抚过地面——那里有几道深深的拖痕,一直延伸到矿洞入口。痕迹边缘呈锯齿状,像是重物被粗暴拖动留下的。
今晚再来。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