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万山的咆哮如同末日丧钟,整个万毒泽的血色法域骤然收缩、凝实,仿佛化作一只攥紧的、滴着粘稠血浆的巨拳,要将泽中一切生灵碾碎!那恐怖的压迫感,让刚刚扶起时墨白的公输瑾和林风直接瘫软在地,连赤炎都感到呼吸困难,体内伤势加剧。
坠落在泥沼边的楚纪野,看着倒地不起、七窍流血的主人,听着那毁灭的宣言,脑海中最后一丝理智的弦,彻底崩断!
“吼——!!!”
一声不再是人类、更像是远古凶兽的咆哮从他喉咙深处炸响!他周身原本明灭不定的暗金色气血,轰然爆发,如同熊熊燃烧的金色烈焰!皮肤上的战纹彻底显化,如同活过来的龙蛇盘绕!那双赤金色的眸子里,只剩下最原始的暴戾、毁灭,以及……对伤害主人者的无尽杀意!
兵主战血,在这一刻,因极致的愤怒与守护执念,彻底失控,也彻底……苏醒!
他不再是人,更像是一尊为战而生的杀戮兵器!他猛地从地上弹起,甚至无视了扭曲的手臂,整个人化作一道撕裂血海的暗金流星,带着一往无前、同归于尽的惨烈气势,主动冲向了那血色巨拳,冲向了联军大营深处厉万山的方向!
“纪野!回来!”赤炎目眦欲裂,想要阻拦,却被那更加恐怖的法域压力死死按在原地。
眼看楚纪野就要如同飞蛾扑火般,撞上那毁灭的血色巨拳,甚至可能直接冲到厉万山面前被瞬间碾碎——
“以吾之血,唤汝之名!玄戈战魂,听令!”
一个苍凉、悲壮,却又带着决绝意志的吟唱,猛地从万毒泽最深、最浓郁的毒瘴中响起!
是影枭!
只见他立于一片突兀升起的、布满刀劈斧凿痕迹的古老祭坛虚影之上,手中紧握着那枚刻有战车戈矛图案的令牌。此刻,那令牌正疯狂吞噬着他的精血与魂力,他的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但眼神却亮得吓人!
随着他的吟唱,那祭坛虚影骤然凝实!一股远比兵主战血更加古老、更加浩瀚、仿佛承载了万古沙场征伐与不屈意志的磅礴气息,轰然降临!
这股气息,带着亡国的悲怆,带着血战到底的不屈,瞬间冲破了厉万山血海法域的压制!
呜——嗡——!
苍凉的号角声,仿佛穿越了时空,在万毒泽上空回荡!祭坛之上,一道道身披残破铠甲、手持锈蚀兵戈、面容模糊却眼神燃烧着执念火焰的战魂虚影,缓缓凝聚、显现!他们沉默着,却有一股“血不流干,死不休战”的惨烈气势冲天而起!
“玄戈……不灭!”影枭用尽最后力气嘶吼,随即整个人如同被抽空了所有力量,软软倒下,生死不知。
而那些凝聚的战魂,则齐齐将“目光”投向了正冲向血色巨拳的楚纪野,投向了那暗金色的血脉光芒!
下一刻,所有战魂化作一道道流光,如同百川归海,疯狂涌向楚纪野!
楚纪野前冲的身形猛地一滞,被无数道战魂流光灌入体内!他发出了痛苦与力量交织的咆哮,周身暗金色的气血烈焰仿佛被注入了万古的煞气与战意,颜色变得更加深邃,近乎暗红!他的身体在空中剧烈膨胀、变形,暗金色的气血在他身后凝聚成一尊高达十丈、身披虚幻战甲、手持巨斧的模糊巨灵虚影!
这巨灵虚影,头戴残破王冠,虽不清晰,却散发着统御兵戈、征战八荒的无上威严!正是玄戈古国兵主战血完全觉醒的象征——兵主战灵!
“玄戈……兵主……”联军大营中,厉万山惊疑不定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难以置信,“这群阴魂不散的遗民,竟然还有这等后手?!”
他感觉到了威胁!那兵主战灵的气息,虽然境界远不如他,但其本质极高,蕴含着某种法则层面的力量,足以对他造成伤害!
“一起死!”楚纪野(或者说被战灵意志暂时主导的他)发出沙哑的咆哮,身后的兵主战灵同步挥动了那柄由气血与战意凝聚的巨斧,向着血色巨拳,向着联军大营,悍然劈下!
这一斧,仿佛劈开了时光,带着玄戈古国覆灭的不甘,带着无数战魂积累万古的怨恨,带着楚纪野自身决绝的守护意志!
暗红色的斧刃与粘稠的血色巨拳狠狠碰撞!
轰隆隆——!!!
这一次的爆炸,远超之前所有!整个万毒泽仿佛都在这一击下剧烈震颤,泥沼冲天而起,毒瘴被狂暴的能量撕碎!靠近碰撞中心的双方修士,无论敌我,都在瞬间被逸散的能量碾为齑粉!
血色巨拳,被硬生生劈开了一道巨大的缺口,甚至隐约能看到大营中厉万山那模糊而震怒的身影!
兵主战灵虚影也在这一击后剧烈晃动,变得透明了许多,楚纪野本体的气息更是如同风中残烛,但他依旧死死撑着,挡在时墨白和众人之前,不肯后退一步!
“够了!”厉万山彻底暴怒,他没想到会被逼到这一步。他不再留手,血海法域疯狂旋转,无数血色符文在其中生灭,一股足以将整个万毒泽从地图上抹去的毁灭性能量正在凝聚!“本座要将你们……连同这肮脏的沼泽,一同炼化!”
真正的灭顶之灾,已然来临!兵主战灵虽强,但终究是无根之萍,无法持久,更无法抵挡一位法域境强者的全力炼化!
赤炎眼中闪过一丝绝望,挣扎着想要站起,却无力回天。公输瑾和林风紧紧护在昏迷的时墨白身边,面如死灰。
就在这万念俱灰之际——
谁也没有注意到,昏迷中的时墨白,那紧握的手心中,一枚得自听竹小苑、云逸赠予的、看似普通的传讯玉符,因为之前剧烈的能量冲击和时墨白无意识的魂力逸散,悄然亮起了微光。
玉符之上,一个古朴的“云”字,微微闪烁。
紧接着,一道清越、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仿佛自九天之上传来,清晰地响彻在每一个人的灵魂深处:
“厉长老,以大欺小,未免有失身份。此地,我流云宗保下了。”
声音不大,却如同定海神针,瞬间抚平了狂暴的能量乱流,那正在凝聚的、足以炼化万毒泽的恐怖血海能量,竟如同被一只无形大手轻轻按住,骤然停滞!
天空之中,那浓厚的血色法域,被一道突如其来的清辉自上而下地撕裂!清辉之中,一道身着月白长袍、面容俊雅、气质超然出尘的身影,缓缓浮现。
他并未散发多么强大的气势,但仅仅是站在那里,就仿佛成为了天地的中心,连厉万山那恐怖的法域,都被他自然而然地从这片区域“排斥”了出去!
来人,正是云逸!但此刻的他,与平日里那位温文尔雅的内门弟子判若两人,其深不可测的实力,让厉万山都瞳孔骤缩!
“云……云家的小子?!”厉万山的声音带着惊疑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你要插手我金环商会的事?”
云逸目光平静地扫过下方惨烈的战场,在昏迷的时墨白和那尊不屈的兵主战灵身上微微停留,随即看向厉万山,淡然道:“时墨白乃我流云宗内门弟子,尔等联合执法殿部分败类,私自调兵围剿,已触犯宗规。此人,我需带回宗门审查。至于尔等与‘烬’的恩怨,宗门自会另有定夺。”
他话语虽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仿佛他说的,便是规则。
厉万山脸色阴沉变幻,他死死盯着云逸,又看了看那虽然黯淡却依旧散发着威胁的兵主战灵,以及深不可测的云逸,最终,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好!好一个流云宗!云家!此事,我金环商会记下了!”
他知道,今日有云逸插手,事不可为。强行出手,不仅拿不下兵主战血,还可能彻底得罪流云宗内这股隐秘而强大的势力。
“我们走!”厉万山憋屈无比地一挥手,血色法域如同潮水般退去,联军残部在他的裹挟下,狼狈不堪地迅速撤离。
天空恢复清明,只留下满目疮痍的万毒泽,和劫后余生、恍如隔世的众人。
兵主战灵虚影缓缓消散,楚纪野从半空中坠落,被赤炎勉强接住,同样陷入昏迷。
云逸飘然落下,来到时墨白身边,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势,眉头微蹙,喂他服下一枚香气四溢的丹药。
他看着眼前这群伤痕累累、却眼神倔强的少年,又看了看远方,轻轻一叹。
“风雨,才刚刚开始啊。”
他袖袍一卷,一股柔和的力量托起昏迷的时墨白、楚纪野以及虚弱的公输瑾、林风。
“赤炎首领,此地不宜久留,带上你们的人,随我暂避。”
危机暂解,但所有人都明白,云逸的出手,并非终结,而是将矛盾引向了更广阔的舞台。
流云宗内部、金环商会、玄戈遗脉、神秘的云家……更大的漩涡,已然将“黎明”与“烬”,彻底卷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