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此事就交由瞻基与老二一同查办。
至于修罗卫——暂且作罢。”
“退下吧。”
早朝时辰已到,朱棣无心在此多耗。
“儿臣(孙儿)恭送皇上。”
朱棣离去后,汉王朱高喣走上前,拍了拍朱高炽的肩,阴冷一笑:
“老大,但愿此事与你无关。”
随后,朱高燧便被带走了。
朱瞻基扶起瘫软在地的朱高炽。
他忍不住问道:“爹,刚才您为什么一直不说话?为什么不可能是我二叔所为?”
朱高炽借着他的搀扶,艰难地站了起来。
望着两位弟弟远去的背影,
他语气中带着忧虑:
“你三叔说得没错,这事不会是你二叔做的。”
“你二叔虽然喜欢暗中行事,但从不会做无意义之举。”
“皇后病重,皇上已在全国张贴皇榜。”
“你四叔很快就要回应天了,说不定就是今天。”
“四叔?”
朱瞻基一脸困惑——他明明只有二叔和三叔,何来四叔?
即便真有,怎么他也从未听说过?
他猜想这大概是爷爷一个不受重视的儿子,
否则怎么会如此默默无闻?
朱高炽看出儿子不以为意的神情,
继续说道:
“你可别小看你四叔。”
“你二叔、三叔和他比起来,根本不在一个层次。”
“他叫朱高煌,是火皇之煌。”
“当年攻破应天后,他就离开了,说是要去找一个人,一走就是十二年。”
“要不是昨天你爷爷提起,连我都快忘了还有这个弟弟。”
“你四叔是个神仙般的人物,最近你小心点,别撞到他手里。”
“到那时,别说是我,就算你爷爷也未必能保你。”
朱高炽越说越玄。
在大明,难道还有人能违抗圣意?
汉王和赵王平时虽张扬,
但只要朱棣一发火,他们立刻畏缩如鹌鹑。
“爹,难道四叔连爷爷的话也不听?”
在朱瞻基看来,这简直不可思议。
朱高炽轻笑一声。
“听你爷爷的话?他从小就不服管束,你爷爷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要是肯听,十二年前就不会离开,这太子之位也轮不到我来坐。”
朱瞻基听得咽了咽口水,
实在想象不出这位四叔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朱高炽看着儿子惊讶的表情,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
这孩子被他爷爷宠坏了,
平日里无所顾忌,除了皇上谁都不怕,
心中毫无敬畏。
若是将来不知分寸得罪了老四,那可就麻烦了。
“修罗卫又是什么来头?”
今日的朱瞻基仿佛化身为十万个为什么。
问题接二连三。
不过这倒也情有可原。
他向来只知晓五军都督府、三千营、五军营、神机营以及锦衣卫等。
从未听闻还有个修罗卫的存在。
闻此名号,朱高炽神情骤然凝重。
一时拿不定主意是否该向朱瞻基透露。
但转念一想,朱高煌即将归来。
修罗卫的存在也算不得什么机密了。
“修罗卫乃我大明暗藏的王牌之一,统共仅有百人。”
“个个皆具万夫莫敌之勇,昨夜那些刺客便是由他们解决的。”
“回去吧,此案还需你多费心,务必要早日查个水落石出。”
......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刺杀皇上的 ** 尚未平息。
皇后那边又生变故。
刚结束早朝的朱棣正在尚书房批阅奏章。
坤宁宫的宫女就慌慌张张地跑来求见。
在门外被小鼻涕拦了下来。
“何事如此惊慌?惊扰了圣驾你担待得起吗?”
此刻宫女哪还顾得上什么冒犯之罪。
“公公,大事不好,皇后娘娘吐血了!”
小鼻涕脸色骤变,不敢耽搁,急忙入内禀报。
朱棣听闻竟不自觉地折断了手中的御笔。
厉声喝道:“速去坤宁宫!”
待朱棣赶到时。
坤宁宫早已围得水泄不通。
太医院半数御医皆聚集于此。
徐皇后虚弱地卧在凤榻上。
面色发青,唇色泛紫,唇角还残留着血迹。
暴怒的朱棣一把揪住为首的太医。
“怎么回事?皇后好端端的为何会吐血?”
年迈的太医颤巍巍跪倒在地。
“陛下,老臣诊断,皇后娘娘乃是中毒之兆。”
朱棣的呼吸陡然沉重。
“如何会中毒?先前不是一直昏迷不醒吗?”
太医回禀:“臣等推测,先前皇后娘娘昏迷正是此毒所致。
此毒初时症状不显,待毒素累积至深,便会骤然发作。”
朱棣无心听这些医理分析。
此刻他只想知道皇后究竟状况如何。
“可有解救之法?”
朱棣此言一出,几位太医面面相觑,神情为难。
此毒无人听闻,无人见过。
若要配出解药,至少需十日之久。
然皇后此刻的状况,怕是连两个时辰都难以支撑。
沉默已是最好的回答。
朱棣攥紧了拳。
他从未感到如此无力。
往昔他以为,登上皇位便能拥有一切。
现实却一次次击打着他的脸。
百姓不懂他。
如今,连心爱之人都无法保全。
“四…四郎。”
徐皇后细微的呼唤传入朱棣耳中。
他赶忙坐到床边,握紧她的手。
“妙云,我在这。”
此刻,他们不是一国之君与皇后。
只是一对寻常夫妻。
徐皇后眼角含泪,纤手紧紧扣住朱棣的手。
“实在舍不得你,舍不得高炽他们……还有煌儿,我几乎要忘记他的模样了。”
这近似哀求的话,瞬间令朱棣眼眶发红。
“我已请老和尚算过,他说你命不该绝,定会平安的。
再坚持片刻,老四就要回来了,他定有办法。”
“我好困,真想睡去……”
“妙云,不能睡!”
朱棣用力摇晃徐皇后的肩,想让她保持清醒。
徐皇后双眼缓缓合上,手也轻轻滑落。
“妙云,妙云,快醒醒。”
朱棣不断呼唤她的名字,徐皇后却如同沉睡一般,毫无回应。
跪在一旁的老太医低声劝道:
“皇上节哀,请保重龙体。”
这句话触怒了朱棣。
他狠狠瞪向老太医。
“节什么哀?皇后还没死!来人,将这妖言惑众的东西拖出去斩了!”
两名侍卫入内,将老太医拖了出去。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
一言丧命,有此先例,坤宁宫中再无人敢多言。
朱棣抱着徐皇后,脸上泪光闪烁。
这个一生倔强的男人,哭了。
在外,他是不可一世的永乐大帝;此刻,他只是个失去妻子的丈夫。
狂风呼啸而过。
坤宁宫内,一个青年的身影悄然出现。
“老头,让一下。”
听见声音的朱棣猛地站起身。
“老四?快来看看你娘!”
这青年正是从千里之外的大同府日夜兼程赶回的朱高煌。
总算没有来迟。
朱高煌的出现让朱棣如同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急忙让开了位置。
朱高煌凝视着床榻上气息微弱的徐皇后——她的身体机能已近枯竭,仅凭最后半口气维系着生机。
他伸出右手,五指微屈成爪,轻按在徐皇后头顶,随即向上轻轻一提。
徐皇后身体缓缓浮起。
朱高煌掌心涌出纯白内力,凝成无数细如毫发的丝线,悄无声息地钻入徐皇后周身毛孔,渗透四肢百骸,流转于经脉之间。
片刻后,他手腕翻转,掌心骤然生出一股吸力。
原本渗入体内的白色丝线纷纷抽离,却已转为深紫。
待所有紫色丝线尽数收回他掌中,徐皇后脸上的青紫已然褪去,只余些许苍白,气色与常人无异。
朱高煌轻轻将她放回榻上,又从怀中取出一枚自制的回春丹,小心喂入她口中。
这丹药乃他亲手炼制,只要尚存一息,便能起死回生,更是滋补圣药。
虽徐皇后的情况不必动用如此珍品,但她是自己的母亲,纵然奢侈又何妨?
丹药入口即化,精纯药力如甘泉滋润着她几近干涸的身躯。
很快,徐皇后呼吸变得平稳有力,面色也重现红润。
朱高煌展开手掌,轻嗅那团紫色液体。
“西域曼陀罗花毒?”
他在宫中巡视一番,果然在侧殿寻到一株盛放的紫色曼陀罗。
这西域独有的奇花,艳丽非常,香气浓郁,花粉含微毒,随呼吸潜入人体,难以察觉。
累积到足以致命的程度后骤然发作。
防不胜防。
朱棣注意到朱高煌正凝视着一株花。
他忍不住开口:“这花有什么特别?”
朱高煌瞥了朱棣一眼。
“西域曼陀罗,这样的剧毒之物,你竟敢摆在坤宁宫?”
“剧毒?”
朱棣神色骤然一变。
“这是上月西域某个小国进贡的,你娘喜欢,便摆在了坤宁宫,谁知竟是剧毒。
那你娘现在如何了?”
朱高煌掌中气劲一吐,眼前的曼陀罗花顿时化为碎末。
“已无碍,过一阵便会苏醒。
那个小国,派人去灭了吧。”
曼陀罗之毒他们或许不知,但进贡之人必然知晓。
明知有毒仍将此花送入宫中,其心可诛。
朱棣点了点头,即便朱高煌不说,他也自会派人前往。
朱高煌舒展了下身体。
“我住哪里?”
当年攻破应天后,朱高煌便离开了。
连一处住所也没有留下,如今回来,总不能住在宫中。
朱棣取出一块腰牌递给朱高煌。
“你就住在燕王府吧,咱们从前的家,我一直派人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