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立她为帝?”
“立一个女子为帝……四叔,若爷爷地下有知,会不会气得从陵寝中起身?”
朱棣今日在万国大典上的举动,几乎已将这个意图昭告天下。
但在朱允炆看来,这简直荒唐可笑。
中原千年历史,也只出过一位女帝武则天。
朱棣闻言,只是洒然一笑。
“若是祖父在天有灵,知道我如今所为,怕是欣慰得不知如何是好。
这总归也算圆了他老人家的心愿。”
朱棣并未因朱允炆的讥讽动怒。
多年修得的沉稳气度,早已让他从容不迫。
他反唇相讥,提及朱允炆当年得位不正、擅改太祖遗诏的旧事。
果然,朱允炆气息骤急,面色阴沉地瞪向含笑自若的朱棣,内力在体内激烈翻腾,仿佛随时都会爆发的火山。
篡改遗诏一事,是他毕生最痛之处,甚至比失去皇位更令他难以释怀。
恰在此时,玄一与玄二趁机上前,欲趁朱允炆心神震荡之际从背后突袭。
然而朱允炆早有防备,头也不回,袖袍一挥,内力如狂风般汹涌而出,将两人震退。
他齿间咬紧,恨声道:“我一直想不通,为何皇祖父竟有意将皇位传给朱高煌那个混账。
就算他当了皇帝,也绝不会把朝政放在心上。
他行事全凭一己好恶,天灾人祸、民生疾苦,他皆置之不理。
把皇位交给他,不过是将大明当作一件玩物,任他摆布。
待他厌倦了,便会随手丢弃,此乃 ** 之兆!”
“皇祖父当年定是老迈昏聩,否则绝不会做出如此糊涂的决定。”
朱允炆越说越激动。
自长兄朱雄英离世后,他便成为大明的皇太孙,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受宠程度更胜今日的朱瞻基。
朱高炽尚有朱高煦与之相争,而他的父亲朱标在太祖心中的地位,远非其他皇子可比。
太祖尚未退位时,朱标已开始处理朝政,甚至能调动大明军队。
中原数千年来,从未有哪位太子的权力如他父亲这般大。
他本可静待父亲继位,再顺理成章地承袭大统。
可偏偏朱棣生出个怪胎——在朱允炆眼中,朱高煌就是个怪物,一个无法以常理揣度的异类。
朱高煌生于应天,彼时朱允炆年方七岁。
他亲眼见证一个婴儿三日能言、七日便能行走,而后以惊人速度成为大明最受宠的皇孙,夺走了本应属于他的一切。
然后朱高煌竟然对他梦寐以求的东西表现出不屑一顾的态度。
这让他怎么能够接受。
曌儿眼中掠过一丝冷意,没有人可以指责她的爹爹,即便他是前朝的皇帝也不行。
曌儿往前一步,眼底泛起淡淡的紫光,语气冰冷:
“我不觉得太爷爷那时是昏聩,只是在他眼里,你比不上我爹爹罢了。”
“或许在太爷爷看来,你的勤勉治国,还不如我爹随手做的一些事。”
曌儿的话如同重锤,击碎了朱允炆多年来筑起的心墙。
朱允炆愣在原地,一时无言。
但随之而来的是从心底涌起的无尽愤怒。
这种事,他怎么可能承认。
“你一个小丫头懂什么?你根本不知道你爹是什么样的人!”
“且不说以前有多少人死在他手里。”
“单是当年北平一战,他就亲手斩杀了二十万大明士兵。”
“那些人都有家室,有父母,有儿女,是家中的顶梁柱,都是我大明的子民,却被他全部屠戮。”
“多少家庭因此破碎,多少人心如刀割?”
“这样一个不将百姓性命放在眼里的人,你说我不如他?大明若落在他手里,才是真的走向绝路!”
朱允炆嘶吼着说出多年来积压在心底的话。
他朱高煌如神一般,纵横天下,无人能敌。
但他自视为神明,轻视人命,绝不可能成为一位好皇帝。
然而,这番话在曌儿听来却显得如此可笑。
“你为何要把自己的过错推到我爹身上?”
“那些士兵是奉了你的命令才围困北平的吧?”
“难道我爹就该束手待毙吗?”
——————
第一更,求点鲜花月票自订。
曌儿觉得建文的想法实在太可笑。
当年的真相,在《永乐大典》中就有记载。
不是被朱棣修改过的版本,而是真正记录史实的原文。
当年若不是建文惧怕爹爹威胁他的皇权,强行削藩,
还暗中设计她娘亲,逼迫爹爹出手,那二十万士兵又怎么会死?
说到底,他们不过是在为建文的错误付出代价。
朱允炆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他身上的遮羞布,被曌儿一层层揭开。
让他觉得自己仿佛不配活在这个世上。
朱允炆垂下头,面容掩在阴影里。
低笑从他喉间溢出,渐渐变得狂放。
他抬手遮住脸庞,一步步走向朱棣的龙椅。
哼...呵呵...哈哈哈——
朱允炆重重跌坐在龙椅上,双手扣住扶手的金龙。
成王败寇,胜者自然说什么都是对的。
但今日赢的是我。
朱高煌太过自负,我不过向铁秀英那个叛徒透露了一个假消息,说要与瓦剌联手进攻奴儿干都司。
他就急忙赶去了。
强大的力量让人迷失,丧失了判断力。
等他扑了个空,回来发现女儿落在我手中时,那表情一定很有趣。
这是多年来朱允炆第一次胜过朱高煌。
心中涌起一种奇特的成就感。
就像凡人凭借智慧战胜了神明。
朱允炆只打算带走曌儿。
其他人一个不动。
若全部带走,大明即刻瘫痪。
朱高煌的女儿只是护身符,不足以助他登基。
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
他的行踪绝不能暴露。
当朱高煌在暗处时,明处的他毫无生机。
在拥有与朱高煌抗衡的实力前,
他还需要朱棣这一家子替他治理大明。
朱棣瞥了眼龙椅上的朱允炆。
抓走曌儿,你可想过后果?
当年曌儿尚在娘胎,老四就为她从北平杀到应天。
如今父女相处日久,你若再带走她。
我家老四的脾气你最清楚,为了找出曌儿屠尽大明,他也做得出来。
我的好侄子,到时我这老头子可拦不住。
带走曌儿,你就是大明的罪人。
朱棣字字句句看似在为朱允炆考量。
这话并非危言耸听。
朱允炆确实相信朱高煌干得出来。
从小便是如此,除了亲近之人,旁人在他眼中如同蝼蚁。
踩死了也不会让他有半分愧疚。
朱允炆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这个四叔,当真狡诈至极。
此刻,明明占据上风的是他,却被朱棣逼入了进退维谷的境地。
若不带走朱高炽的女儿,他们已暴露行踪,一旦离开,朱棣必下令封锁周边,朱高炽也将召回遍布大明境内的地卫——他们终究难逃朱高炽的掌心。
若带走朱高炽的女儿,万一朱高炽此后疯狂屠戮,朱棣便会将所有罪责推到他头上。
即便日后他真能与朱高炽抗衡,甚至重夺帝位,也早已民心尽失。
四叔,你这一手当真狠毒。
朱棣并不着急,只静待朱允炆的回应。
今天,他定要将朱允炆最后一层伪装也彻底撕去。
老四确实不在乎百姓生死,那么,曾为大明皇帝的好侄儿,在大明子民与你自身性命之间——
又会作何选择?四叔实在好奇。
对峙期间,朱允炆的手下已控制了玄卫、黄卫、朱瞻基、赵王、汉王等人,连殿外卫兵也被尽数拦在外面。
如今,只等朱允炆一声令下。
朱允炆神色变幻不定,反复权衡其中得失。
越想,脸色越是阴沉。
不论选择哪一条路,都将失去某些重要的东西。
两害相权取其轻,民心终究是后话,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先保住自己的性命。
“四叔不必再说这些攻心之言,今日,朱高炽之女我必须带走。”
朱棣负手望着眼前的侄子,眼中没有惋惜,更多的只是失望——他终究在自身性命与万民安危之间,选了前者,将太祖的训诫抛诸脑后。
朱棣低垂苍老的眼睑,缓缓说道:
“大侄子,此刻若收手就擒,我尚可为你求一个痛快。”
朱允炆冷冷一笑。
“四叔,都到这一步了,何必再虚张声势。”
“我早已查清,地卫遍布大明要城,应天有黄卫与玄卫坐镇,地卫并不在此,而天卫……更已不在大明境内。”
“如今应天城中,已无力量可与我抗衡。”
“朱高炽以为拿我家人要挟,就能诱我不断遣人来救,再顺藤摸瓜找到我的下落——”
“可惜他终究棋差一着,被我以假消息诱走,全然未曾料到我竟敢亲赴这大明最险之地——应天。”
朱允炆胸有成竹地道出谋划。
若非已将天卫与地卫的底细摸清,他又怎会率众前来应天。
十余年的 ** 生涯,让他深知万事皆需周全准备。
被蓝田一屁股坐压在地的朱高喣啐出一口血沫,愤然道:“呸!待老四归来,我定叫他将尔等尽数诛灭!”
蓝田死死反剪着朱高喣的双臂,沉声道:“汉王,燕王殿下确非我等所能抗衡,但待他回师之时,我们早已远遁。”
说罢,他转头望向朱允炆:“陛下,这汉王留着也是无用,不如就此了结。”
话音未落,蓝田忽然浑身僵直,冷汗如泉般自脊背涌出。
仿佛被什么恐怖存在死死锁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