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刺破夜幕,将归墟之岛的惨烈景象清晰地勾勒出来。焦黑的大地,凝固的熔岩状物质,以及中心那座彻底沉寂、仿佛亘古便存在的巨大石门,构成了一幅荒凉而压抑的画卷。
九曜众人相互搀扶着,艰难地站立起来。一夜的地脉源炁汲取,让他们摆脱了濒死瘫痪的状态,但距离恢复战力依旧遥远。此刻的他们,更像是大病初愈的凡人,每一步都伴随着虚弱和隐痛。
陈凡紧握着那枚冰冷的徽章,目光扫过同伴。赵铁柱需要林火和林冰一左一右架着才能站稳;苏月脸色苍白,但身姿依旧挺直;王小明推着不知从哪找来的半片残破金属板充当临时支撑;阿蛮跛着一条后腿,警惕地嗅着空气中的气味;叶轻柔小心翼翼地用一块破布包裹住那株两叶嫩芽,捧在怀中;白芷则由陈凡亲自背负,她依旧昏迷,但呼吸略微平稳了些。
“能感应到……哪个方向相对安全吗?”陈凡看向王小明和苏月。王小明的数据分析能力和苏月对能量流动的敏锐直觉,此刻是重要的侦察手段。
王小明闭目片刻,摇了摇头:“环境能量依旧混乱,干扰很强。短距离内……无法精确判断哪条路绝对安全。但可以确定,东南方向……昨夜窥探感的来源,能量场相对‘有序’,但也可能意味着……有组织势力存在。”
有序,可能意味着庇护所,也可能意味着更严密的危险。
苏月剑指轻划,感知着空气中稀薄能量流的细微差别,补充道:“西方和北方……能量死寂,残留的毁灭气息更浓,可能存在未稳定的空间裂缝或强大变异生物。东方……气息稍显‘活跃’,但活跃意味着不可预测。”
没有一条路是坦途。
“必须尽快决定。”赵铁柱声音沙哑,“在这多留一刻,就多一分危险。”
陈凡沉吟片刻,目光再次落回手中的徽章。林夜最后那复杂难明的眼神,以及他主动引导九曜之力冲击魔神的举动,在他脑中回荡。林夜追求的“破而后立”,其“立”的方向,是否完全虚无缥缈?他选择归墟之地,是否另有深意?这附近,是否隐藏着连守夜人都未曾掌握的、上古“守望者”留下的其他遗迹或线索?
“我们去东南方向。”陈凡最终做出了决定,声音沉稳。
众人看向他,有些意外。东南方是未知窥探的来源,风险显而易见。
陈凡解释道:“其一,西方北方死寂,东方混乱,唯有东南方向能量呈现‘有序’迹象,哪怕可能是陷阱,也代表存在‘文明’的痕迹,或许能找到信息或资源。其二,昨夜窥探虽未知善恶,但至少没有立刻发动攻击。与其漫无目的地闯入死地或混乱之地,不如主动接近这已知的变数,或许能掌握一丝主动权。其三……”他顿了顿,“我相信林夜选择这里作为终点,并非完全疯狂。这附近或许有我们尚未发现的秘密。东南方向,也可能是远离石门、深入未知区域的方向。”
他的分析综合考虑了风险、收益和直觉,逻辑清晰。
没有人反对。陈凡作为核心的决断力,早已得到所有人的认可。
“走之前……”叶轻柔轻声开口,目光望向那株嫩芽的根系原本所在的小坑,“能不能……再尝试一次?最后一次引导地脉,为我们……稍微补充一下再上路?一点点就好。”
这很冒险,再次引动地脉可能会暴露位置,但他们现在的状态实在太差,急需能量支撑长途跋涉。
陈凡权衡利弊,最终点头:“可以,但必须快!所有人同时进行,汲取三息时间,无论多少,立刻停止,切断联系!”
众人立刻围坐一圈(勉强能坐下的状态),手掌贴上焦土,根据昨夜记忆的脉络,全力运转各自法门,贪婪而艰难地汲取地脉源炁。
三息时间,短暂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每个人只来得及吸收到一丝微弱却精纯的能量,如同干旱中的几滴露水,润泽了干涸的曜印,带来一丝微弱的力量感。
“走!”陈凡立刻下令。
众人毫不犹豫,立刻起身,由状态稍好的苏月和王小明在前方探路(王小明依靠数据分析和痕迹学,苏月感知能量陷阱和危险),陈凡背着白芷居中,赵铁柱在林火林冰的搀扶下、阿蛮和叶轻柔断后,一行人迅速而安静地离开了这片承载了太多惨烈记忆的废墟核心,向着东南方向,隐入焦黑破碎的地形之中。
就在他们离开后约莫一炷香的时间。
废墟东南侧边缘的一处高地岩石后,空气微微波动,一个身影缓缓浮现。
正是昨夜那位感应到地脉异动的老者。他身穿古朴麻衣,须发皆白,面容清癯,眼神锐利如鹰隼。他手中托着一个青铜罗盘,罗盘上的指针正微微震颤,指向陈凡等人离去的方向。
“果然走了……很谨慎。”老者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竟能如此精准地引动并吸收地脉源炁,虽微弱,却法门精妙,绝非寻常觉醒者。还有那株蕴含生机的异植……他们是什么人?与昨夜那场惊天动地的能量爆发有何关联?与那扇……死寂之门又是什么关系?”
他并没有立刻追上去,而是蹲下身,仔细查看陈凡等人留下的细微痕迹,又感受了一下空气中残留的、极其稀薄的多种属性迥异的能量气息。
“九个人……状态极差,但本源惊人……似乎同出一源,却又各不相同……奇怪,奇怪……”老者眉头紧锁,陷入了沉思。
他来自一个世代守护附近一处小型上古遗迹的隐秘组织“遗光会”,世代研究地脉与古代知识。昨夜的能量爆发和随后的地脉异动惊动了他。他原本以为是异宝出世或强大变异,没想到看到的却是这样一群古怪的、重伤的年轻人。
“跟上去看看。或许……他们是‘钥匙’?”老者眼中精光一闪,身形再次缓缓融入空气,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向着陈凡等人离去的方向追踪而去。他的追踪技巧极高明,远远缀着,并未立刻现身。
陈凡的决策将他们引向了一个新的未知。而他们身后,除了潜在的流窜幸存者威胁,又多了一位目的不明、底蕴深厚的“观察者”。
他们的逃亡求生之路,增添了新的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