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太行山区域后,刘隆一行人马的速度明显加快。中原大地虽也饱经战乱,但地势平坦,官道纵横,比之山区的崎岖难行,已是天壤之别。众人归心似箭,兼之需避开各方势力耳目,故而昼行夜宿,专拣偏僻路径,直向陈留郡方向而去。
此行的首要目标,便是那“古之恶来”典韦。
根据零星情报与刘隆那“未卜先知”的印象,典韦应是陈留郡己吾县人,以勇力过人、性情任侠着称。刘隆心中早已勾勒出一个铁塔般巨汉、手持双铁戟的悍勇形象,若能得此猛将,无疑将是麾下一大助力。
数日后,风尘仆仆的一行人终于抵达己吾县境。县城不大,墙垣斑驳,显得有几分破败。入城后,刘隆命大队在城外隐蔽处扎营,只带赵云、李平及少数亲卫,扮作过路商贾入城打探。
城内市井萧条,行人面带菜色。李平寻了处茶摊,借喝茶之机,与摊主闲聊起来。
“老丈,打听个人。可知本县有位叫典韦的壮士?听闻力大无穷,好打抱不平。”李平状似随意地问道。
那老摊主闻言,脸色微变,警惕地四下张望了一下,压低声音道:“客官打听他作甚?那典韦……唉,惹下大祸了!”
刘隆心中一动,与赵云对视一眼,不动声色地凑近倾听。
“约莫半月前,”老摊主小声道,“城中豪强李永的儿子当街欺辱一卖柴老翁,典韦路见不平,上前理论。那李家子仗势欺人,反命家奴殴打典韦。谁知那典韦勇猛异常,徒手便将七八个家奴打翻在地,混乱中,失手竟将那李家子给……给打死了!”
“出了人命?”李平故作惊讶。
“可不是嘛!”老摊主叹道,“那李永乃是本县一霸,与官府素有勾结。岂肯干休?当即报官,发下海捕文书,要拿典韦偿命。典韦杀了人,也知道闯下大祸,当夜便背着他那对铁戟,不知逃到哪里去了。官府搜了几日,也没抓到人。唉,可惜了一条好汉,就是太过冲动……”
刘隆的心沉了下去。果然来迟一步!典韦已因仗义杀人而亡命天涯。在这乱世,要找一个有意躲藏起来的猛士,无异于大海捞针。
“可知他可能逃往何处?”刘隆追问。
老摊主摇头:“这却不知。有人说他逃进了城西的芒砀山,也有人说他可能去投奔什么绿林好汉了。这兵荒马乱的,谁说得准呢。”
谢过老摊主,刘隆几人心情沉重地走出茶摊。
“主公,看来我等来迟了。”李平低声道,“典韦杀人亡命,行踪成谜,寻找不易。是否……暂且放弃?”
赵云也道:“芒砀山范围不小,搜寻一人,耗时日久,且易暴露行踪。”
刘隆沉默片刻,望着残破的街道,心中暗叹历史的惯性强大。典韦的命运轨迹,似乎并未因他的到来而改变。他固然可以派人入山搜寻,但希望渺茫,且风险极大。眼下时间紧迫,不能在此地久留。
“罢了。”刘隆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失望,“或许时机未至。典韦之事,暂且记下。我等先行离开陈留,按计划前往谯郡寻访许褚。”
众人无奈,只得离了己吾县,与城外大队会合,转向西南,往谯郡方向行去。出城时,看到城门口张贴着模糊的海捕文书,上面画着一个依稀能看出凶悍模样的头像,下面写着“巨凶典韦”字样,更添几分怅然。
离开陈留地界,道路愈发荒凉。时近黄昏,一行人正行走在两座低矮山丘夹峙的官道上,两侧林木渐密,暮色四合,倦鸟归林,四周显得格外寂静。
“主公,前方地势险要,需加快速度,尽快寻一处开阔地扎营。”赵云策马靠近刘隆,提醒道。身为顶尖武将,他对环境的危险有着超乎常人的直觉。
刘隆点头,正要下令加速,突然——
“嗷呜——!”
一声震耳欲聋的虎啸,如同平地惊雷,猛地从右侧山林中炸响!声浪滚滚,震得人耳膜发麻,坐下战马纷纷人立而起,惊恐嘶鸣!
“有猛虎!保护主公!”赵云反应极快,厉声大喝,同时一勒马缰,稳住坐骑,银枪已然在手,目光如电般射向虎啸传来的方向。
队伍瞬间收缩,护卫们刀出鞘、箭上弦,将刘隆、李平护在中心,紧张地盯着那片剧烈晃动的灌木丛。
下一刻,草木纷飞,一头吊睛白额猛虎猛地窜上官道!这头猛虎体型硕大,比寻常山君还要大上一圈,皮毛斑斓,目光凶戾,血盆大口中涎水直流。然而,令人心惊的是,这猛虎的臀部和后腿上,竟然深深插着两支短柄的铁戟!戟刃入肉极深,鲜血不断顺着虎毛淌下,显然受伤不轻。正是这伤痛,激得它愈发狂性大发!
猛虎窜上官道,似乎慌不择路,猩红的虎目瞬间锁定了前方挡路的人群和马匹。动物受伤后的本能,让它将眼前的一切都视作了威胁和猎物!
“吼!” 又是一声咆哮,猛虎后肢发力,带着一股腥风,竟不管不顾地朝着队伍最前方的刘隆和赵云扑了过来!速度快如闪电!
“主公小心!” 赵云瞳孔骤缩,大喝一声,双腿一夹马腹,竟迎着猛虎冲了上去!他知道,绝不能让这发狂的畜生冲乱阵型,伤到主公!
眼看猛虎凌空扑至,血盆大口腥风扑面,赵云却毫无惧色。他腰腹发力,整个人竟从马背上微微站起,双手紧握亮银枪,吐气开声,将全身力量灌注枪身,一招“毒龙出洞”,直刺猛虎相对脆弱的咽喉!
这一枪,快!准!狠!
凝聚了赵云毕生功力,更是情急救主下的全力爆发!
枪尖破空,发出尖锐的嘶鸣!
“噗嗤——!”
一声闷响!亮银枪精准无比地从猛虎张开的巨口刺入,枪尖透颈而出!
猛虎前扑的庞大身躯被长枪上蕴含的巨力硬生生定在半空,随即重重摔落在地,四肢抽搐了几下,便再无声息。虎血顺着枪杆汩汩流出,染红了一片地面。
从猛虎出现,到赵云出枪毙敌,不过电光火石之间!众人甚至还没完全从虎啸的震撼中回过神来,战斗已然结束!
“子龙神勇!”刘隆松了口气,由衷赞道。亲眼目睹赵云这石破天惊的一枪,远比听说来得震撼。这份胆色、武艺和反应,无愧于五虎上将之名!
众护卫也齐声欢呼,看向赵云的目光充满了敬畏。
然而,赵云却并未放松,目光依旧锐利地盯着猛虎窜出的方向,银枪微抬,沉声道:“主公,这虎……是被人追杀至此的。”
话音刚落,就听山林中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和一声如同闷雷般的怒吼:
“呔!那遭瘟的大虫,看你往哪里逃!还某家戟来!”
声音粗豪洪亮,震得树叶簌簌作响。
紧接着,一个身影如同旋风般从林中冲了出来!
只见此人身材极为魁梧雄壮,身高九尺开外,膀大腰圆,肌肉虬结,仿佛一尊铁塔!他面容丑陋,豹头环眼,络腮胡须如同钢针般炸开,更添几分凶恶之气。身上穿着破烂的粗布衣衫,沾满泥土草屑,却掩不住那一身冲天的悍勇之气。最引人注目的是,他手中空空,但背上却交叉背着数支短柄铁戟,式样与插在虎尸上的一模一样!
这丑汉冲出林子,一眼就看到了倒在地上的猛虎,以及虎口中那杆亮银枪。他先是一愣,随即目光扫过刘隆这一行人马,最后落在持枪而立的赵云身上,环眼一瞪,声如洪钟:
“是你们杀了某家的大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