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巾起义的消息如同瘟疫般在汉中郡内飞速传开。尽管南郑城头依旧飘扬着汉室旌旗,但一种无形的恐慌,已如同初春的寒雾,悄然渗透进大街小巷。
市集上的粮价一日三涨,往日摩肩接踵的商街冷清了许多,人们行色匆匆,脸上带着掩不住的惊惶。流言如同野火般蔓延:
“听说了吗?宛城被黄巾贼占了!太守都死了!”
“荆州那边已经乱套了!贼兵见官就杀,见大户就抢!”
“咱们汉中会不会也……”
“刺史大人能守住吗?”
恐慌之下,人心浮动。一些地痞无赖开始趁火打劫,偷盗、斗殴事件频发。更有甚者,开始传播“黄天当立”的谶语,暗中串联,蠢蠢欲动。
刺史府内,气氛更是凝重到了极点。
刘正瘫坐在书房的主位上,面前案几上堆积如山的告急文书仿佛有千钧之重。他双眼布满血丝,脸色灰败,短短数日间仿佛苍老了十岁。
“大人!西城县的急报!县内五斗米道信徒聚集,冲击县衙,县令请求派兵弹压!”
“报——!上庸县发现小股头缠黄巾的流匪,劫掠乡里,县尉出战不利,反被所伤!”
“大人!南郑城内粮商囤积居奇,百姓已有抢米之兆!”
“城外流民越聚越多,其中恐混有太平道细作!”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如同重锤般砸在刘正心头。他寄予厚望的郡兵,在几次小规模的清剿中表现拙劣,非但没能剿灭匪患,反而损兵折将,助长了贼人气焰。郡尉李敢整日愁眉苦脸,除了请求增兵加饷,似乎也拿不出什么有效的办法。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刘正猛地将一份文书摔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他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这汉中刺史的位子,此刻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坐立难安。他后悔了,后悔当初没有更重视儿子的预警,若能早做准备,何至于如此被动?
“父亲。”刘隆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他迈步走进书房,一身利落的劲装,神色平静,与父亲的慌乱形成鲜明对比。
“隆儿!”刘正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忙问道:“城外庄园情况如何?乡勇可能调用?” 如今,他唯一能指望的,似乎就只有儿子捣鼓出来的那支“乡勇”了。
刘隆拱手道:“父亲放心,庄园稳如磐石。蒙川已率乡勇加强戒备,并派出哨探,密切关注各方动静。目前汉中境内的黄巾匪患,尚属小股流窜,或是本地妖人借机生事,并未形成大股贼寇。”
他走到地图前,手指点过几个出事的地点,分析道:“父亲请看,贼人作乱之处,多位于巴山汉水之险要,或与五斗米道势力交错之地。其意在制造混乱,牵制我郡兵,而非正面强攻。这说明贼人主力尚未顾及汉中,或者说,他们也在试探我汉中的虚实。”
刘正闻言,精神稍振,连忙追问:“那我等该如何应对?”
刘隆眼中寒光一闪,沉声道:“乱世用重典!当务之急,是稳住南郑根本,同时以雷霆手段,剿灭境内已现之敌,以儆效尤!否则,观望者必将蜂起,局势将一发不可收拾!”
他提出具体方略:“第一,请父亲立即发布安民告示,宣布南郑戒严,严厉打击囤积居奇、散播谣言者,并从府库拨粮,设粥棚安抚流民,甄别细作,将隐患降至最低。”
“第二,责令郡尉李敢,收缩兵力,重点确保南郑及各县县城安危,谨守关隘,无令不得轻易出战,以免再中埋伏。”
“第三,”刘隆声音转冷,“那些跳出来的魑魅魍魉,就该趁其立足未稳,一举歼灭!孩儿愿率庄园乡勇,出击剿匪,一则练兵,二则扬我官府之威,震慑不轨之徒!”
刘正此刻已是六神无主,见儿子分析得头头是道,且主动请缨,如同找到了主心骨,连忙道:“好!就依我儿!府库钱粮,一应所需,任你支取!剿匪之事,全权交由你负责!定要打出我汉中的威风来!”
“孩儿领命!”刘隆要的就是这句话。有了父亲的正式授权,他就能名正言顺地调动力量,积累实战经验和杀戮点了。
他立刻告退,转身离去时,步伐坚定,带着一股肃杀之气。
看着儿子离去的挺拔背影,刘正恍惚间仿佛看到了一丝希望,但更多的仍是忧虑。隆儿虽勇,可毕竟年少,那乡勇……真能堪大任吗?若是败了……他不敢再想下去。
刘隆回到自己的院落,立刻通过特殊渠道,向隐藏在城外山谷中的蒙川发出了指令。
“目标:西城县聚众作乱的五斗米道妖人,及上庸县流窜的黄巾小股。目的:全歼,速战速决,缴获归公,以首级论功!”
命令简短而冷酷。乱世已至,仁慈只会害死更多人。他需要一场干净利落的胜利,来稳定人心,来获取宝贵的杀戮点,来淬炼他手中的利剑!
山谷中,接到命令的蒙川,脸上露出了嗜血的狞笑。百名秦锐士沉默地检查着兵器甲胄,眼中燃烧着对战斗的渴望。他们沉寂太久,早已渴望饮血!
汉中的第一场腥风血雨,即将由这支来自大秦的幽灵之师,亲手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