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一闻立刻感觉到了这细微的变化,心中狂喜。
“孟渝淞!你醒了?你是不是醒了?!” 他激动地摇晃着孟渝淞,也顾不上会不会牵动他的伤口。
孟渝淞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眼前依旧是一片漆黑,但他能感觉到郑一闻紧紧抱着他的力度,能听到他带着哭腔却充满活力的声音。高烧让他的思维如同陷入泥沼,但他清晰地捕捉到了那几个字——“我喜欢你”。
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仿佛枯木逢春般,从他濒临枯竭的身体深处涌出。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了一阵剧烈的咳嗽,胸腔的闷痛让他几乎窒息。
“水……咳咳……” 他虚弱地吐出两个字。
水!郑一闻猛地反应过来。孟渝淞高烧脱水,必须补充水分,可是哪里有水?他焦急地四处摸索,黑暗中什么都看不见。他想起之前孟渝淞试图在门缝接水的举动……
他轻轻将孟渝淞放平,摸索着爬到门边。铁门依旧冰冷坚固,纹丝不动。他将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倾听,外面一片死寂。他用手摸索着门缝,希望能找到一丝湿润的痕迹,却只摸到一手干燥的灰尘和锈蚀。
绝望再次袭来。
难道真的要渴死在这里?
不!一定有办法!
郑一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是通讯专家,是解决问题的人,他回想起矿洞的结构,回想起自己掉下来时那个深井底部的积水……
他猛地转身,摸索着回到孟渝淞身边。
“你等着,我去找水!” 他对孟渝淞说道,声音带着决绝。他知道离开这个相对安全的设备间有多危险,但他别无选择。
他摸索着找到那根掉在地上的铁棍,紧紧握在手里,当作武器和探路杖。然后,他凭着记忆和感觉,朝着设备间另一个方向、他之前未曾探索过的黑暗通道,小心翼翼地、一步一顿地挪了过去。
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黑暗和未知滋生出无限的恐惧,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各种丧尸扑来的画面。但他紧紧咬着牙,想着孟渝淞那滚烫的体温和干裂的嘴唇,想着刚才那个确认心意的吻,一股勇气支撑着他继续前进。
通道曲折向下,空气愈发潮湿闷热。他侧耳倾听,似乎能听到极其微弱的、滴滴答答的水声。
希望就在前方!
他加快脚步,不顾一切地朝着水声的方向摸索而去。终于,在拐过一个弯后,他的手摸到了一片湿滑冰冷的岩壁,水滴正从岩壁缝隙中缓慢渗出,在下方的一个小凹槽里汇聚成了浅浅的一汪。
水,是干净的水,至少看起来是。
郑一闻立刻趴下身,用手小心地捧起一掬水,自己先尝了一口,带着淡淡的矿物味,但没有异味。他立刻解下自己腰间那个空空如也的水壶,小心翼翼地将凹槽里那一点点珍贵的水源收集起来。虽然不多,但至少能缓解孟渝淞的燃眉之急。
收集完水,他不敢耽搁,立刻沿着原路返回。
黑暗中,他全凭记忆和感觉摸索,生怕走错一步。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既有找到水源的喜悦,也有对独自处于黑暗通道的恐惧。
当他终于再次摸到那扇熟悉的铁门,听到门内孟渝淞微弱而痛苦的呼吸声时,他几乎要虚脱倒地。
“孟渝淞!水,我找到水了!” 他冲进设备间,声音带着哭腔和激动。
他摸索着来到孟渝淞身边,扶起他无力的头,将水壶凑到他干裂的唇边。
“喝一点……慢点喝……” 他小心翼翼地、一点点地将水喂进孟渝淞嘴里。
清凉的水液滑过喉咙,如同甘霖。孟渝淞本能地吞咽着,虽然大部分都顺着嘴角流了出来,但还是有一些进入了体内。这宝贵的水分似乎暂时浇灭了他体内的一部分火焰,让他的意识清醒了一些。
他缓缓睁开眼睛,在绝对的黑暗中,他看不到郑一闻,却能感觉到他近在咫尺的呼吸,感觉到他小心翼翼扶着自己的动作,感觉到那水壶边缘残留的、属于郑一闻的体温。
“……笨蛋……” 他虚弱地吐出两个字,声音依旧沙哑,却不再那么气若游丝,“……谁让你……自己去冒险的……”
郑一闻听到他还能骂人,心里反而一松,带着鼻音反驳:“不然看着你渴死吗?”
孟渝淞沉默了。他感受着郑一闻话语里的担忧和倔强,感受着他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那颗冰封了太久的心,仿佛被彻底撬开了一道缝隙,温暖的阳光毫无阻碍地照射了进来。
他抬起虚弱无力的手,摸索着,找到了郑一闻的脸颊,轻轻擦去他眼角残留的泪痕。
“……谢谢。你比我强,找到了水。” 他低声道。
郑一闻愣住了。他从未想过会从孟渝淞口中听到“谢谢”二字和夸奖。
一股暖流涌遍全身,所有的恐惧和疲惫仿佛都值得了。
他握住孟渝淞的手,贴在自己脸上,轻声说:“不用谢……你快点好起来……我们……一起出去。”
“嗯。” 孟渝淞应了一声,反手握紧了他的手。虽然前路依旧黑暗,危机四伏,但此刻,他们紧握的双手和彼此确认的心意,成为了这绝望深渊中,最明亮、最坚固的灯塔。
在分享了那点珍贵的水源后,两人的体力似乎都恢复了一点点。他们靠坐在一起,相互依偎着,在绝对的黑暗和寂静中,感受着彼此的存在和心跳。
郑一闻甚至开始尝试用他技术人员的思维,分析起如何打开那扇铁门,或者寻找其他出路。而孟渝淞,虽然依旧虚弱,却也在努力集中精神,思考着对策。
生存的意志,因为彼此的存在,而变得无比强烈。
不知又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小时,也许是半天。就在郑一闻因为疲惫和失血而再次陷入昏沉时,他怀里的个人通讯器,突然发出了一阵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仿佛接触不良的“滋滋”声,屏幕竟然闪烁起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看不见的光亮。
虽然这光亮瞬间又熄灭了,但那“滋滋”声却像是一道惊雷,劈开了绝望的黑暗。
有信号了?!哪怕只有一丝?!
郑一闻猛地清醒过来,心脏狂跳,他立刻掏出通讯器,疯狂地按着开机键,试图捕捉那转瞬即逝的信号。
难道……干扰减弱了?!他们……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