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羽点燃一支烟,猩红的火点在绝对的黑暗中明明灭灭,像一只窥视着恐怖的眼睛。尼古丁吸入肺腑,带来些许虚假的慰藉。他的思绪不受控制地飘向宗秋。
那小子现在在哪里?是不是也躲在某个黑暗的角落,像他一样又冷又饿?
还是……已经遇到了那些鬼东西?
宗秋虽然脑子好使,从小就冷静得不像个孩子,身手也强的吓人,但是如果真遇到那种打不死的怪物……
宗羽猛地吸了一口烟,强迫自己停止这种想象。他不能乱,他要是乱了,宗秋就真没指望了。
这么多年,他就像一头护崽的母狼,把所有明枪暗箭都替弟弟挡在外面,养成了宗秋那副对世俗危险缺乏足够警觉的冷漠性子。
现在想来,这或许是他的错。
他总以为只要自己够狠,够强,就能永远把弟弟护在羽翼之下。
“妈的,宗秋,你最好给老子聪明点,找个结实的地方缩着……”
他对着黑暗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祈求。
这一夜,无比漫长。
宗羽几乎没怎么合眼,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他瞬间惊醒,握紧放在手边的警用手枪。黑暗中,他的感官被放大到极致,仿佛能听到这座城市在痛苦中呻吟,能闻到死亡的气息在一点点弥漫。
当第一缕惨白的晨光透过破损的窗帘缝隙,照射在布满灰尘的地板上时,宗羽立刻站了起来。身体的疲惫并未消除,但找到弟弟的迫切让他无法再多停留一秒。
他拆了公寓里找到的一把实木椅子腿,用从厨房找到的胶带将一把锋利的水果刀牢牢绑在一端,做成了一柄简陋但实用的长矛。
枪里的子弹有限,必须节省。
他又搜刮了厨房,找到几瓶未开封的矿泉水和一些饼干、巧克力棒,胡乱塞进一个双肩包里。
再次走上街道,白天的城市比夜晚更加清晰地展现出它的破败。晨光下,昨夜的黑暗与想象褪去,留下的只有触目惊心的现实。
碎玻璃像钻石一样铺满路面,却折射不出任何美好。烧毁的汽车骨架黑黢黢地矗立着,如同巨大的墓碑。墙壁上的弹孔和喷溅状的血迹无所遁形,构成了一幅幅绝望的壁画。
空气中的腐臭味更加浓烈了,在阳光的蒸腾下,变得愈发令人作呕。
宗羽的运气不错,遇到几个逃亡的人目标明确,他昨天遇到一个人,说是在一个宾馆里见过让。他按照记忆,选择相对隐蔽的小路穿行。
一路上,他看到了更多昨夜激战的痕迹。好几处地方留下了大滩已经发黑的血迹,以及散落的弹壳。他甚至看到一具被啃食得只剩下骨架和残破衣物的尸体,苍蝇在上面嗡嗡盘旋。
“呃……救……救命……”
微弱的呼救声从一个半塌的车库门口传来。宗羽脚步一顿,眼神锐利地扫过去。只见一个穿着睡衣的中年男人靠在门框上,胸口一片血肉模糊,脸色灰败,气息奄奄。
宗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帮……帮我……水……”
男人看到了宗羽,眼中爆发出最后一点求生的光彩,艰难地伸出手。
宗羽的视线在他伤口上停留了一秒,那绝不是利器或子弹造成的,更像是被撕咬的痕迹。
他的眼神瞬间冷了下去。
“帮你?”宗羽嗤笑一声,声音冰冷,“帮你变成外面那些到处咬人的鬼东西吗?”
男人眼中闪过一丝茫然,随即变为恐惧,他似乎想辩解什么,但宗羽已经毫不犹豫地从他身边走过,甚至连速度都没有减慢。
他不是救世主,也没那份多余的善心。在这种鬼地方,任何不必要的怜悯都可能让自己万劫不复。
他只有一个目标,找到宗秋。
越靠近城西,环境越发复杂。老旧的居民楼、错综复杂的小巷、废弃的工厂……这些都成了感染者绝佳的藏身之所。
宗羽的行动变得更加谨慎,他像幽灵一样在废墟间穿梭,利用一切遮蔽物隐藏自己的行踪。
在一个十字路口,他被迫停下。
前方,十几只感染者正在漫无目的地游荡,堵住了去路。它们动作迟缓,发出无意义的嗬嗬声,如同梦游者。
宗羽暗骂一声,正准备寻找其他路线,突然,一阵激烈的打斗声和呼喊声从旁边一条小巷里传来。
“挡住它们,快!”
“妈的,子弹快没了!”
“啊——!”
宗羽眉头紧锁,本能地想远离麻烦。但就在他转身欲走的瞬间,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小巷战团中一个一闪而过的身影,那是一个穿着灰色连帽衫的年轻男子,侧脸轮廓清俊,身形颀长,在混乱中显得异常冷静,甚至可以说是漠然,他手中没有武器,只是灵活地躲避着感染者的攻击,偶尔会精准地踢出脚下散落的砖块或杂物,干扰感染者的行动,为同伴创造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