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直升机的嗡鸣声像是隔着一层厚重的海水,遥远而沉闷。但身体内部的剧痛却如同瞬间爆发的火山,毫无缓冲地席卷了白小北的每一寸神经!
他这次是真的相信夏清元所说的了,丧尸病毒的原始侵蚀力远超夏清元实验室里经过处理的版本,那感觉就像是无数烧红的钢针顺着血管疯狂穿刺、搅动!
“呃啊——!”
滚烫的岩浆从心脏泵出,焚烧着四肢百骸,每一块肌肉都在不受控制地痉挛、撕裂!
他的双手在绳索下挣扎的磨出血迹,死死咬住的下唇瞬间被牙齿刺破,浓重的铁锈味弥漫口腔,但依旧无法阻挡那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呼从牙关缝隙中泄出。
冷汗如同瀑布般涌出,浸透了本就单薄的衣衫,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恶寒。
如果夏清元在,这个时候会给他打点药让他好受一点,可他现在只能自己硬抗。
坐在一边的兄弟两看着他的样子,弟弟将手摸到腰后的手枪上,黑衣男人脸色更黑的,疑惑都快要让他抓狂了。
这家伙确实像是快要变异的样子,不会是骗他的吧。
他们得到的情报中,只有抗体在九队手里,白小北和太佑谦,两人之中的一个。
由于上次在春城社区引发的暴乱,他们原本准备回蜀中,要不是蜀中突然出现了新的情况,他们不可能还留在这里。
之后春城社区的戒备太严了,他们根本进不去,好不容易昨晚跟着一群从其他社区转来的人中混了进去,又立刻设计了这个计划,根本没有时间去求证。
只能从那些投靠蜀中的人的只言片语中得到一些,研究室所在的那一栋楼有守卫把手,他们平时根本不能靠近,那个明星和九队的关系十分近,经常能看到他们一起出来,而且,还听说那个明星在协助他们做手术。
种种迹象都表明,太佑谦才是那个人。
“不会被他骗了吧”,黑衣男人按下弟弟的手,“再看看。”
刚才在他面前的‘难舍难分’难道是在故意欺骗他?他刚才将抗体拱手相让了?
这家伙真的这么大度,选择用自己的命换别人的命?!不会有人这么做的,除非他们是亲人,还是说白小北与太佑谦之间有他们都不知道的秘密?!
白小北再也支撑不住,身体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猛地向冰冷的机舱地板歪倒下去。
意识模糊间,他预想中的撞击并未到来。
一只带着硝烟和汗味的手臂猛地伸过来,将他半揽住。
白小北白小北一点都不想被他抱,本能地抗拒这恶意的触碰,虚弱地挣扎着想要挣脱,却被他更用力地按在自己腿上。
黑衣男人的动作毫无怜惜,更像是在固定一件危险物品。他粗糙的大手带着试探和威胁,用力捏住白小北的下巴,强迫他抬起那张因剧痛而扭曲、布满冷汗的脸,在他涣散的瞳孔和苍白颤抖的嘴唇上来回逡巡——他是在确认,也是在防备,生怕下一秒这张嘴里就会长出獠牙咬向自己。
“你最好没骗我。”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捏着下巴的手往下移动,掐住了白皙的脖子,虽然没有完全用力,但那随时可以收紧的威胁感清晰无比。
白小北的视野里一片昏花的水雾,剧烈的喘息让他的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痛楚。
他努力聚焦,涣散的目光试图对上那双阴鸷的双眼。
“我……是白小北……” 他的声音破碎不堪,气若游丝,仿佛每一个字都用尽了力气,“你……叫什么?”
黑衣男人明显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对方在这种濒死般的痛苦中会问出这样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他眉头紧锁,带着一丝不耐和审视:“宗羽。还有我弟弟,宗秋。”
白小北艰难地、极其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浓密的睫毛被冷汗濡湿,粘在眼睑上。剧痛几乎吞噬了他的理智,但他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
“宗羽……” 他喘息着,每一个音节都伴随着身体的抽搐,“如果我是你……现在就……立刻抽一管血……” 他不能白白承受这种非人的折磨他都这么疼了,总要有点收获才行。
宗羽的瞳孔骤然收缩,脸上写满了疑惑和更深的警惕。
他俯下身,几乎贴着白小北的耳朵,声音带着压抑的暴躁:“你说什么?!你最好别耍什么把戏!再说一遍!你刚才说了什么?!”
白小北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宗羽的声音像是隔着一层棉花。巨大的失落感淹没了他。
是痛得太厉害,大舌头了吗?还是对方根本不信?一次宝贵的抗体触发机会……
夏清元说过,每一次强行提取用于他人的抗体,对他自身都是巨大的消耗和痛苦……难道就这么浪费了?
意识如同断线的风筝,再也无法维系。沉重的黑暗如同温柔的潮水,瞬间将他彻底吞没,陷入无知无觉的深渊。
“喂!……喂!!” 宗羽用力拍打着白小北冰冷汗湿的脸颊,指腹下传来的温度低得吓人,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他烦躁地低咒一声。
“哥,放开他吧!” 宗秋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紧张,手再次按在了腰后的枪柄上,眼神凝重地盯着白小北毫无生气的脸,“万一……万一变异了,这么近太危险!要不要让直升机立刻折返?现在回去,那个明星应该还没进社区,我们还有机会……”
宗羽猛地抬头,眼神锐利如刀,死死盯着弟弟。
几秒钟的沉默在机舱轰鸣声中显得格外漫长。
宗羽的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眼神深处闪过一丝挣扎,但很快被一种近乎疯狂的偏执取代。他猛地松开钳制白小北的手,任由那失去意识的身体软倒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不!” 宗羽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他一定是抗体!也只能是抗体!”
他像是说服弟弟,更像是在说服自己,声音里透着一股孤注一掷的狠戾,“小秋你记住,无论谁说什么,无论发生什么,他就是我们带回蜀中的抗体!唯一的抗体!”
如果不是……那么两次精心策划却最终失败的行动,将彻底葬送他和弟弟在蜀中本就不稳固的地位与价值。
他们已经没有退路。
宗秋看着兄长眼中那近乎疯狂的光芒,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沉重地点了点头,移开了按在枪柄上的手,目光复杂地投向地板上蜷缩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