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盛眼底的晦暗瞬间加深,在听到“发泄”两个字时,那晚在昏暗房间里看到的,那个戴着金丝眼镜,斯文成熟的男人身影再次清晰地浮现在眼前,刺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一股无名火夹杂着强烈的占有欲和恐慌猛地窜起,他几乎是跟着太佑谦的动作霍然起身,声音不受控制地拔高,带着压抑的愤怒和难以置信:“你……你都这样了还想着那档子事!”
太佑谦的耐心彻底告罄。
他不是白小北,没有那份温吞的包容。
一个男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他,又若有若无地靠近,现在又摆出一副管教的面孔,他也累了,烦了。
他毫不客气地顶回去:“男人什么时候不想啊?你敢说你没有想过吗?你没做过春梦?”
他几乎是咄咄逼人地反问,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挑衅。
这句直白的质问,像一颗子弹精准地击中了周盛。
他高大的身躯猛地一僵,像是被施了定身咒。耳根刚刚褪下去的红潮瞬间以更猛烈的态势席卷回来,连脖子都红透了。
他像是被戳中了最隐秘、最羞耻的心事,下意识地低下头,双手在身侧紧握成拳,指节捏得发白。
短暂的挣扎后,他像是终于下定了某种破釜沉舟的决心,猛地抬起头,目光灼灼地凝视着太佑谦,那眼神里混杂着孤注一掷的勇气和深埋已久的炽热情愫,一字一句,清晰而低沉地说道:“做过。对象是你。”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声音沙哑地补充,“从来都只有你。”
太佑谦:“……”
空气仿佛凝固了。
他脸上的怒气和挑衅瞬间被巨大的错愕取代,眼睛微微睁大,像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他盯着周盛那张因羞赧和决绝而涨红却依旧固执看着他的脸,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看来以前踹你那两脚还真是不冤。”
那些尘封的少年旧事,被这句话瞬间勾了出来。
周盛紧握的拳头微微颤抖,不是愤怒,而是某种更激烈的情绪在翻涌。
他捕捉到了太佑谦话里的关键,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确认:“白小北说的没错,你果然记得我。”
那个他曾小心翼翼靠近,却在懵懂情动时逾越了界限,被狠狠揍了一顿后再无交集的少年时光。
“我记得。”
他当然记得这个曾经自己帮助过,结果在他睡觉的时候竟然敢乱摸他,他把人狠狠的揍了一顿的臭小子。
太佑谦深吸一口气,巨大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情绪,愤怒、错愕、挑衅都消散了,只剩下深深的倦怠。
“所以你要是想报复我,我承认你报复到了,可以了吗?” 他不想再纠缠下去,只想逃离这令人窒息的对峙,“让开,我要回去了。”
他看着周盛瞬间苍白的脸,又冷冷地补充了一句,带着点自嘲和终结话题的意味,“哦,对了,你放心吧,我今晚没力气出去乱搞。”
然而,就在他拄着拐杖,准备绕过周盛离开的瞬间,一种强烈的、近乎灭顶的预感攫住了周盛的心脏——如果今天让太佑谦这样离开,那么他们之间那道本就摇摇欲坠的桥梁,将彻底崩塌,再也没有重建的可能。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却比思维更快地做出了反应。
那双在训练场上能轻易扭断敌人脖颈、此刻却带着不易察觉颤抖的手,猛地伸出,像铁钳般牢牢地、不容拒绝地握住了太佑谦拄着拐杖的手腕!
那手腕纤细得让他心惊,仿佛稍一用力就会折断。
“你是不需要监护人,”周盛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一种豁出一切的孤勇,每个字都像是从胸膛深处挤出来,目光死死锁住太佑谦震惊的脸,“但我要做你的监护人!”
太佑谦彻底愣住了。
他被迫停下脚步,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仿佛被什么东西附体了一般的周盛。
那双总是冰冷深邃的褐色眼眸里,此刻翻涌着他从未见过的激烈情绪——恐慌、执拗、不顾一切的占有欲,还有深藏其下、呼之欲出的……爱意?
太佑谦一时失语,表情空白,甚至忘了挣扎。
“……你……”他张了张嘴,带着一种看疯子般的荒谬感,“你是不是撞到脑袋了?”
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合理解释。
“没有!”周盛几乎是吼了出来,立刻否认,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声音又压抑下来,带着一种近乎恳切的急切,“我不想……不想你去找别人!”
他握着手腕的力道又紧了紧,仿佛怕一松手人就会消失,“如果你实在忍不了,”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喉结剧烈滚动,仿佛在吞咽滚烫的烙铁,英俊的脸上布满红晕,眼神却带着一种献祭般的决绝,“我……我也可以!”
太佑谦看着他,看着这个连告白和占有都表达得如此笨拙又强横的男人,心中那点残存的期待彻底化为灰烬,只剩下浓浓的荒谬和无力感。
他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声音里充满了疲惫和讥诮:“你说的,按摩棒也可以做到。我再说一遍,我不需要监护人。”
他用力想抽回自己的手,甚至用另一只手去推周盛坚实如铁的胸膛,“喂,放手!”
但周盛像是焊在了原地,任凭他怎么推搡,那只握住他手腕的大手纹丝不动,反而因为他的抗拒收得更紧。
周盛的脸色阴沉得可怕,如同暴风雨即将来临的天空。他急切地想要说些什么,想要挽留,想要解释,想要剖开自己的心,可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笨拙得找不到出口。
越是着急,越是语塞,眉头拧成了一个深刻的“川”字,额角甚至渗出细密的汗珠。
“我……我……我……”
他只能发出破碎的单音,眼神里充满了挫败和痛苦,仿佛无论他怎么做,都只会让太佑谦离他更远。
太佑谦看着他这副纠结痛苦到极点的模样,看着他眉宇间那个深深的褶皱,心底那股邪火不知何时悄然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复杂、更陌生的情绪,带着点酸涩,带着点无奈,甚至……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心疼。
这情绪来得如此突然,让他自己都猝不及防。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
然后,在周盛惊愕的目光中,他松开了推拒的手。
那只刚刚还试图挣脱束缚的手,此刻却带着一种近乎温柔的迟疑,缓缓抬起,抚上了周盛紧蹙的眉心。
微凉的指尖轻轻触碰着那道深刻的褶皱,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试图将那象征着痛苦和挣扎的“川”字抹平。
太佑谦看着他,眼神复杂难辨,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穿透所有伪装和误解的直白,轻轻问道:
“周盛,承认喜欢我,有这么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