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车速再一次提快,轮胎碾过一只丧尸的瞬间,孟渝淞的后背重重撞在副驾驶椅背上,后视镜里丧尸溃烂的肢体正被扬尘吞没,却仍执着地站了起来,追赶着声波编织的诱饵。
孟渝淞出声提醒,“队长,电台释放出来的声波牵引范围半径只有五十米。再快丧尸就要跟不上了。”
余扬握指节泛白地扣住方向?盘,将速度降了下来。金发财小队的求救信号还在耳膜深处震颤,像根生锈的铁钉不断往太阳穴里钻,一股不安感也一直萦绕在胸口。
每一辆车上的电台都放到了最大的声音,带领着丧尸大军们往外与军队夹击。
与他们沉默的气氛不同,严格和左行的车上倒显得像是去郊游了回来一样,诉说着以前的往事。严格的手臂上已经开始冒着黑血了,额头上满是冷汗,可他还是强忍着与左行打趣,说他现在的样子就像是死了老公的寡妇。
左行给了他一拳,但是骂人的话却说不出口,他怕自己的嘴里说出些其他,让人伤感不已的东西。
对讲机里传来了来自军队的命令,“已进入清理区,请迅速撤退!”
左行猛地打了一把方向盘,往里靠近余扬们的车,前方支援的车队已经让出了一条路,让他们拿过去。
负责军队指挥的是一位姓严的中校,当看到他与严格相似的样貌就不难猜出他们是兄弟。
严格从车上下来,张开双手,咧着嘴笑道:“哥!”
严中校走了过去,“有病吧这么肉麻,你......”,他的话没有说完,便看到了弟弟小臂上蔓延着的蛛网状黑纹,,一时不知道该做何反应,脸上露出震惊与欲哭的神情,红了眼眶。
严格上去搂着比自己矮着半个头的哥哥,“哥你干嘛呢,没事啊没事啊,你要是也这样我真的会哭的。”
严中校半天没缓过来,在死亡面前一切的话语都是无力的。他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也做好了抵达社区的时候看到弟弟保护群众而死的尸体,可是现在弟弟还站在他面前,还与他说着话,真实的存在着,让他无法接受不知道何时就会死在他面前的心惊。
这感觉太操蛋了。
严格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位是余扬余队长,他们是执行特殊任务的小队,能力很强。我想,让他指挥效果会更好。”
余扬没有时间和他们拉家常,他不等严中校从将要失去弟弟的痛苦中回过神来,开门见山道:“我和我的队友会将哨声尽量集中在围剿圈中央,你们从外围攻击,将丧尸群缩小,全部歼灭。”
“辛苦你们了”,严中校点了点头,指了指身后的越野车,“军队的大部队正在围攻市内的一座大型商场,事发突然,我带的人并不多,其他队伍也分身乏术,上面有武器,你们小心。”
余扬没有回答径直走向越野车,划过武器箱封条,寒光映出hK46突击步枪的枪身,他拿起突击枪,两把手枪,两只长刀。
其他人也都选了武器,严格跳了上去,背着满身的武器跳了下来。
严中校拦住他,“你去干什么,听说如果剧烈运动会让......”,他哽咽了一下,嗓子像被突然糊住一样发不出声音来,咳了好几下才接着护说道:“丧尸病毒会扩散的更快,你就老实待着,我会送你上路。”
严格释怀般地摇了摇头,“哥,你知道我的,我要是能待着早就一子弹送自己归西了。我就想在生命的最后再多杀几个丧尸。”
“你这混账...”
严中校的喉结在领口下剧烈滚动,战术手套擦过弟弟溃烂的伤口时,带起一串血珠坠落在防弹背心上。严格突然剧烈咳嗽,喷溅在兄长胸前的黑血正诡异地冒着气泡,宛如活物。
“最后了也不能跟我说点好话”,严格擦了擦血,“我还把这个拿来了”,他将黑箱拿了出来,打开来,里面是一排三支泛着绿色幽光的试剂,“强效兴奋剂,听说能将人的潜能激发到百分之两百,没有疼痛的像野兽一般进攻,也不知道是不是吹牛,但也够老子杀的了。”
在看到那个东西的时候,余扬眼里的蓝光更深了一度。他抓住严格拿起一支的手,问道:“你们怎么会有这个?”
“北城虽然离的天高皇帝远,但是也不是完全不管我们,拿回这种东西就我的上一个任务,本来想让我们社区里的科研人员复刻点出来,可是我都要死了,就自私一回吧,用一只。”
余扬放开了他的手,“以你现在的情况,在这种药的作用下支撑不了多久,最多二十分钟。”
“说的跟你有多了解似的。”
余扬的眼底深不可测,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那就赌一把”,严格将药剂注入体内,身体里顿时涌入一股刺痛感,“这玩意儿应该是这么用的吧,靠,不会真跟病毒有冲突把我给冲死吧。”
“不会”,余扬跨上越野车,“我赶时间,出发!”
严格上了车,半个身子探出车窗,染血的绷带在狂风中猎猎如旗。
“哥!”,他大声喊道:“要是我的尸体还完整就给我葬了,记得竖块墓碑,上面刻‘殉职于人类黎明前夜’,这是我去大学救援的时候一个教授说的,贼有文采!”
他的声音被风带走,严中校从见到弟弟那一刻就紧握的拳头微微松开了一点,眼泪在这个刚毅的男人脸上留下一条无法忽视的泪痕。
他轻轻地应了一声,“好”
凌晨一点十五分,清理丧尸计划开始!
战争一触即发,数不清的丧尸朝他们扑了过去,丧尸身后的军队开始射击,余扬的子弹穿过丧尸下颌,掀飞的天灵盖撞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二十分钟以后,丧尸潮终于在哨声与炮火的交响中化作燃烧的旋涡。左行正在用火焰喷射器清理最后的防线,十几个燃烧的人形还在蹒跚前进。
他们,第一次将攻击的敌人消灭干净。
可是大家并没有胜利的喜悦,有士兵开始拥抱,甚至是哭泣,只因这场胜利的背后,是太多死去的亡灵。
余扬撑着三棱刺站起来,眼里的蓝光彻底熄灭。
“哈哈哈,够种!够爽!这药可真他妈带劲,我就跟战神下凡一样,老子死还能和你们一起作战,不亏!”,严格倚在装甲车旁,用最后的清醒将枪口抵住下颌,却迟迟下一步去手,他骂道:“操,还不如被丧尸啃死呢”,他的声音已经变得模糊不清,每说一个字都会吐血,除了他自己,没有人知道他在说什么。
“老左!帮帮忙!”
左行听到了,即使声音不清晰,但也知道那个时候来了。
“不等你哥过来吗?”
左行拿过他的手枪。
“不用,他来给我收尸就行。”
严格张开手,嘴角勾起,大大咧咧的像是在享受一场舒服的日光浴,可是终究是在面对死亡,他的嘴角控制不住的变成了一条直线。
左行扣动扳机的瞬间,严格看见左行喉结滚动了一下,像吞下某种灼热的铁块。
飞溅的脑浆在防弹衣上绘出放射状图案,络腮胡男人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不管他生前拥有多少荣耀,在此刻,随着枪声响起,都泯灭在世界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