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极轻,带着一点压抑的鼻音,尾音微微拖长,像是痛苦的闷哼,又像是某种难以言喻的哽咽和叹息。
唰!
这声模糊的轻吟,让门外的双柳姐妹脸上迅速浮现出红晕,一路红到了耳朵根,连脖颈都染上了淡淡的粉色。
二人彼此对视,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疑和尴尬。
柳寒樱用细若蚊蚋的声音问道:
“是……是我想的那样吗?”
柳霜轻立刻瞪了妹妹一眼,眼神闪烁,强作镇定。
“肯定不是啊!你想什么东西!”
她的声音同样压得极低,却透着难以掩饰的慌乱。
“你明明也脸红了!”柳寒樱不服气地戳穿。
“嘘!”
柳霜轻赶紧竖起手指抵在唇边,示意妹妹噤声。
刚才的对话声有些超标,两姐妹立刻噤若寒蝉,连呼吸都放轻了许多,再次将注意力集中到门板上。
又过了十多分钟,期间屋内依旧是一片沉寂,再没有传出任何声音。
倏然间。
啪嗒!
门锁再次轻响,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靳安然从里面走了出来,正好和来不及躲闪、僵在门口的双柳姐妹撞了个正着。
她脸色比进去时显得更加苍白了几分,秀眉微蹙,眉宇间透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与忧色。
然而,看到双柳姐妹那副偷听被抓包、窘迫得手足无措的模样,她又忍不住嘴角含笑道:
“楼里有吃的吗?”
双柳姐妹先是一愣,接着便大喜过望!
还得是安然姐啊!
老大终于肯吃东西了!
柳霜轻赶紧点头,语气都轻快了起来:
“有有有!还有早上熬的粥,一直温着呢,我现在就去弄一碗来!”
说完,她一路小跑冲下一楼厨房,很快就端着一碗散发着淡淡米香的粥重新回来,小心翼翼地递给靳安然。
靳安然接过粥碗,对姐妹俩露出一个安抚性的浅笑,再次开门走了进去,并轻轻带上了门。
十分钟后,靳安然又从书房里走出,手里端着已经空了的碗。
柳霜轻连忙迎上前,关切问道:
“安然姐,怎么样?老大他……”
靳安然轻吁一口气,将空碗放在一旁的茶几上,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
“还是没能走出来……这次对他的打击太大了,人格没了,最好的兄弟也没了,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他需要时间。
“但我回来,他起码肯吃东西了,可是只能我去喂……他现在还是和木偶一样不会动,没有任何反应,先这样吧,我再慢慢开导他。”
双柳姐妹闻言,心中的激动稍稍平复,被一股淡淡的惆怅取代,但比起之前毫无办法的绝望,终究是好了太多。
不管怎样,能有人可以进去这间书房,能与秦无恙产生连接,就说明情况在向好转变。
剩下的……或许真的只能交给时间了。
………………
日子一天天过去,波澜不惊,很快来到了五天之后。
华夏热闹的正月就此结束,时光流转,进入了农历二月。
这五天里,靳安然每天都会定时定点进入书房,耐心地给秦无恙喂水喂饭,清理个人卫生,不知疲倦地守候在秦无恙身边,细致而沉默地料理着一切。
张娅芳和秦澈来了殊心楼,看到靳安然奇迹般回归,激动得热泪盈眶。
这位他们曾经以为早已天人永隔的准儿媳,如今完好无损地重生,不仅意味着儿子破碎的世界有了一根坚实的支柱,也让他们对儿子的未来重新燃起了希望。
张娅芳更是每天都变着花样准备好吃的送来,郑重地交到靳安然手中。
只是秦无恙……依旧没有走出书房一步。
不仅吃喝,就连拉撒都是靳安然在寸步不离地照顾。
宛若一个失去了灵魂的精致躯壳,对外界的一切毫无反应,沉寂得令人心碎。
殊心楼大门外,闻风而来的记者们仍在苦苦蹲守,试图挖掘到任何一点关于秦无恙的消息。
每当靳安然短暂出现处理必要事务时,镜头便疯狂对准她,在他们笔下,这位神秘复苏的“未亡人”……本身也足以制造新一轮的热度。
这天清晨,寒意未消,某家媒体的记者正拿着摄像头,对着屏幕进行现场直播,语气带着刻意渲染的悬念:
“家人们,距离秦无恙归来已经过去了整整八天时间,他从回了殊心楼之后就一直都没有露面,这情况极不寻常!
“根据可靠消息,秦无恙似是精神出现了严重问题,把自己彻底关在了屋里,衣食住行都由他的女友靳安然一手照看。
“这位曾经重伤失忆、如今又奇迹般痊愈的女友,可谓尽职尽责,可她就是不愿意接受我们的采访!
“至今我们仍不得而知秦无恙在『不二法门』后究竟经历了什么,看到了何等恐怖的真相!
“据传,秦无恙是知晓了某些关乎世界末日的骇人信息,承受不住压力,才开始把自己封闭起来自暴自弃。
“这位昔日的天骄,是否因为人格的寂灭,已经彻底堕落成连生活都无法自理的病人呢?让我们拭目以……”
话没说完,一只骨节分明、猝然伸来的大手猛地抢走了这位记者手中的话筒!
紧接着便听到话筒被狠狠摔向地面的刺耳声响!
砰!
塑料外壳四分五裂,零件散落一地。
记者先是一懵,随即勃然大怒,扭头吼道:
“卧槽!谁啊!!你他妈……”
后面的污言秽语还没骂出口,另一个更大的嗓门便突然炸响,压过了记者的声音。
“你什么你!!再敢乱造秦无恙的谣,我就把你的嘴撕烂!滚!!!”
记者被这惊人的气势震慑住,看着来人阴沉如水的脸色,到了嘴边的狠话硬生生咽了回去,一时竟不敢妄动。
来人是一位约莫三十岁左右的女子,身姿挺拔,穿着一件剪裁利落的深黄色长大衣,更衬得她气场强大。
她的脸型圆润饱满,是一张标准的国泰民安脸,端庄大气,眉宇间正笼罩着一层寒霜,眼神锐利,透着久居上位般的威压和坚毅。
且这女子身材管理得极好,丝毫不显臃肿,反而有种沉稳干练的力量感。
“你……你凭什么插手!你这是损坏他人财物!干涉新闻自由!”
记者梗着脖子,试图找回场子,但语气明显底气不足。
女子冷冷喝道,声音清晰有力地穿透清晨微冷的空气:
“就凭秦无恙是我弟弟!”
她面若寒霜,直接从上衣内袋里掏出一个深蓝色的证件,唰地一下展开,递到记者眼前。
证件上,烫金的国徽下方,清楚印着她的职务和名字:
华夏外交官,秦饮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