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半小时后。
张娅芳在一阵剧烈的头痛中恢复意识。
她发现自己身处一个昏暗狭小的房间,唯一的光源是一扇位置很高、布满灰尘的小窗户透进来的微弱阳光。
她的手脚被粗糙的绳索捆绑,嘴巴被胶带封住,坐在一张冰冷的木椅上。
四周除了灰尘的味道,什么也没有。
无边的恐惧再次将她淹没。
她虽然是个普通人,但此刻也想明白了。
这个绑架她的人或者这些人,是冲着她儿子来的!
他们绑架她,就是为了威胁儿子,阻止他去闯那个听起来就无比危险的门!
泪水无声地从眼角滑落。
张娅芳拼命挣扎,可绳索捆得极紧,她一个普通妇人的力气根本无济于事。
巨大的无助感和对儿子的担忧,让她心如刀绞,却什么都做不了。
时间在黑暗中缓慢流逝,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天,也许更久。
饥饿、寒冷和恐惧不断折磨着她的身心。
直到第二天下午三四点钟的样子,小屋那扇沉重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莫羽手里捧着一个木盒子走了进来,径直来到张娅芳面前。
他的语气出乎意料的平和,甚至带着一点晚辈对长辈的礼貌:
“张阿姨,您别紧张,放松点。我不会伤害您,您应该为自己养育了一个好儿子感到高兴。
“您儿子明天就要做一件惊动整个衍星的大事,作为母亲,肯定要盛装出席才对,我来帮您稍微打扮一下。”
说着,他不顾张娅芳惊恐瞪大的双眼和剧烈颤抖的身体,从盒子里取出一块理发时用的白色盖布,抖开,披在了张娅芳的身上。
接着他又拿出了一把闪烁寒芒的剪刀。
咔嚓……咔嚓……
冰凉的剪刀刃贴着头皮,缓慢而清晰地剪断头发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一缕缕乌黑的长发飘落在地。
张娅芳害怕得浑身抖如筛糠,眼泪止不住地流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莫羽在她身后,动作粗暴,语气却慢条斯理地说道:
“张阿姨,别抖……我说了不会伤害您,人呐,活在这世上烦恼太多了,头发,在佛教里又叫烦恼丝。
“我帮您剪短一点,希望您以后能少些烦恼,生活更加顺心如意……
“只要明天,您儿子没有出现在『不二法门』前面,后天一早我就放您回去,我保证您安全到家。”
就在张娅芳被这温柔的威胁折磨得近乎崩溃,无声哭泣着忍受头上那令人胆寒的剪切时。
异变突生!
一道纯净温暖却蕴含难以想象的磅礴白光,毫无征兆地凭空乍现!
瞬间充斥了整个昏暗的房间!
莫羽脸色剧变!
他一直从容淡定的表情第一次出现裂痕!
周身也同一时间爆发出浓稠如墨的魔气,试图抵挡!
砰!!!
一声沉闷却撼动空间的巨响在小屋内炸开!
莫羽闷哼一声,整个人被那股巨大的力量推得连连倒退,后背狠狠撞在坚硬的墙壁上,震得灰尘簌簌落下。
他嘴角溢出一缕暗红色的鲜血,眼中充满了惊骇与难以置信!
待那刺目的白光散去,他定睛一看。
原本捆绑着张娅芳的木椅之上,已是空空如也!
张娅芳,就在他眼前,被那股神秘而强大的力量凭空救走!
是谁?!
莫羽抹去嘴角的血迹,脸上再无半分之前的从容,只剩下浓浓的惊疑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怎么可能……这股力量……
………………
别墅卧室内。
张娅芳的叙述已经到了尾声,声音还带着后怕的颤抖:
“然后,我就感觉到一股很温暖、很舒服的白光把我包住了,周围什么都看不见,好像只过了一小会儿,等我再能看清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已经站在咱家门口了。
“旁边一个人都没有,我赶紧用钥匙开了门,给你爸打了电话。
“一进来,就看到小白从楼上跑下来,你的拖鞋又不在门口,妈就知道你肯定在家,就上来看看你……”
听完母亲的讲述,秦无恙内心同样掀起了惊涛骇浪。
怪不得……怪不得妈能平安回来!
以『袖手人』处心积虑和不择手段的风格,既然成功绑走了人,绝不可能轻易放回!
可那个在关键时刻出手,能从莫羽手中强行救走母亲,甚至能将莫羽击伤的神秘人……
究竟是谁?
莫羽的实力,秦无恙再清楚不过。
别说许云骞,就是如今已晋升化一境的自己,正面抗衡也绝无胜算。
而要像这样,在不露面的情况下,一击将莫羽打伤,并从容将人救走……
这需要何等恐怖的实力?
连小衍境都未必能做到如此举重若轻……
恐怕……至少也需要大衍境!
无数的疑问在秦无恙脑中盘旋,但此刻无暇细想。
他将母亲再次轻轻搂入怀中,声音充满了愧疚与心疼:
“妈……对不起……让你受了这么大的惊吓,连头发都……”
张娅芳双手在儿子宽厚却明显消瘦的背脊上轻轻抚摸着,哽咽着打断了他:
“没事,儿子,头发剪了还能再长……你知道妈被关在那黑屋子里的时候,最想的是什么吗?
“妈在想,如果那个绑我的人,肯让我跟你通个电话……妈一定会告诉你……别管我!千万不要因为他们拿妈威胁你,你就放弃……
“放手去做你想做的事!妈永远都支持你……”
这句话,像是一道暖流,又像是一记重锤,狠狠撞在秦无恙的心口。
他喉咙哽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将母亲抱得更紧,重重点头。
所有的担忧、愧疚、愤怒,在这一刻都化为了更加坚定的决心。
………………
张娅芳奇迹般的安全归来,让笼罩在靖台市上空的紧张阴云骤然消散。
全城戒严的状态解除,生活秩序迅速恢复正常。
秦澈很快赶回了家,看到妻子安然无恙,这个一向坚毅的男人也红了眼眶,紧紧抱住了妻子。
张元正也闻讯赶来,仔细查看了妹妹的情况,又单独和秦无恙在书房聊了片刻,叮嘱他万事小心,之后便匆匆返回长京总部处理后续事宜。
时钟悄然指向晚上七点多。
劫后余生,又恰逢元宵佳节,别墅里终于有了一丝暖意。
秦澈系上围裙,亲自下厨,张罗了一桌不算奢华却充满家常味道的饭菜,还煮了象征团圆的汤圆。
餐桌上,灯光温暖。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将白天的惊心动魄就着饭菜消化掉。
他们没有一句责怪和埋怨,只有欢声和笑语。
秦澈和张娅芳说着白天搜寻的经过,秦无恙则安静地听着,偶尔给父母夹菜。
温馨的氛围,暂时冲淡了离别的愁绪。
可在秦澈和张娅芳偶尔看向儿子的眼神深处,那抹挥之不去的担忧却一如窗外夜色,浓得化不开。
儿行千里母担忧。
更何况明天一早……他们的儿子就要去赴那场生死未卜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