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圣王朝京城,万人空巷。
百姓们簇拥在街道两旁,争相一睹大败北漠、扬我国威的玄王殿下及其未来王妃的风采。军队铠甲鲜明,旌旗招展,队伍最前方,萧夜玄与苏锦书并骑而行。
萧夜玄依旧是一身玄色蟒袍,面容俊美无俦,只是眉宇间比往日多了几分真实的疲惫(神魂损耗尚未完全恢复),但眼神锐利,不怒自威。苏锦书身着月华色骑装,容颜清丽,经过战火洗礼,眉梢眼角添了几分坚毅与沉稳,顾盼间神光内敛。
表面上,两人是得胜归来的英雄与美人,天造地设。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此刻维持着这般从容有多么不易。
“又来了……”苏锦书在心底轻叹,努力维持着面部微笑,对着道路两旁欢呼的百姓颔首致意。就在刚才,萧夜玄因坐骑被路边突然窜出的炮仗惊了一下,心跳瞬间加速,而这感觉也清晰地传递到了她这里,让她握着缰绳的手也下意识一紧。
共感链接的异变,让他们的感知几乎同步。 喜悦、紧张、疲惫、甚至细微的身体不适,都会在两人之间流转。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他们必须耗费比平时更多的心力来控制自己的情绪和反应,以免露出不合时宜的破绽。
“忍一忍,快进宫了。”萧夜玄低沉的声音通过微不可察的内力传音入她耳中,带着一丝安抚。他能感受到她精神上的紧绷。
苏锦书微微点头。
皇宫渐近,那朱红的高墙之后,迎接他们的不仅是封赏和荣耀,更有无数双窥探、忌惮乃至充满恶意的眼睛。三皇子一党在此次北漠之战中暗中作梗未成,反让萧夜玄声望更隆,岂会善罢甘休?表面的欢庆之下,京城的暗流,比北漠的风雪更加刺骨。
当晚,宫中设凯旋盛宴,灯火通明,觥筹交错。
皇帝端坐龙椅,满面笑容,对萧夜玄和苏锦书不吝赞赏,加封赏赐自不必说。然而,席间气氛却颇为微妙。众多官员向萧夜玄道贺,但投向苏锦书的目光则复杂得多,有钦佩,有好奇,也有审视——一个商户女,竟能立下如此军功,还与王爷并肩作战,这超出了许多人的认知。
酒过三巡,三皇子萧夜恒端着酒杯,笑吟吟地走了过来。
“九皇弟(萧夜玄排行第九),苏姑娘,此次大破北漠,扬我国威,实乃不世之功!皇兄敬你们一杯!”他言辞恳切,笑容温和,仿佛真心为弟弟高兴。
萧夜玄与苏锦书举杯示意。
三皇子话锋一转,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苏锦书:“听闻此次能大获全胜,苏姑娘操控的那件……呃,‘奇物’,功不可没?不知是何等神物,竟能克制北漠邪术?战后……又安置于何处了?如此重器,需得当心,莫要被宵小觊觎才是。”他语气关切,实则句句试探魔胎(在他认知中可能是某种强大法器)的下落。
苏锦书放下酒杯,浅笑盈盈,笑容却不达眼底:“殿下过誉了。不过是祖传的一件护身之物,恰巧有些辟邪之能罢了。此次能量耗尽,已自行回归沉寂,置于安全之处温养。劳殿下挂心了。”她四两拨千斤,将轮盘之事轻轻带过,点出“祖传”和“沉寂”,断了对方借题发挥的念头。
三皇子眼神微闪,正要再言。
突然,异变陡生!
席间上了一道油腻的烤乳猪,那浓烈的气味钻进苏锦书鼻中。她本就因神魂初愈而肠胃敏感,此刻一阵强烈的反胃感猛地涌上喉咙!
“唔……”她下意识地掩住口,秀眉紧蹙。
几乎在同一瞬间!
坐在她身旁的萧夜玄,正端起茶杯欲饮,猛地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般的恶心感从链接另一端汹涌而来!他手一抖,杯中温热的茶水竟泼洒了出来,溅湿了他玄色的蟒袍!
“王爷?”近侍惊呼。
全场瞬间一静!所有的目光都聚焦过来。
玄王殿下向来沉稳如山,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怎会在此等宴会上失态泼洒茶水?
三皇子眼中精光一闪,立刻抓住机会,故作惊讶:“九皇弟这是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莫非……是与苏姑娘一般,感同身受了?”他这话带着几分戏谑,却暗藏机锋。
瞬间,各种猜测的目光在萧夜玄和苏锦书之间来回扫视。联想到两人一同出征,形影不离,此刻又几乎是同步出现不适……
苏锦书心念电转,知道必须立刻给出一个合理的、能堵住众人之口的解释!她脸色苍白(一半是真不适,一半是装的),带着几分羞窘与慌乱,看向萧夜玄,声音不大,却足够让附近的人听清:
“殿下……我……我近日总是如此,闻不得油腻……许是……许是……”她欲言又止,手下意识地抚上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
轰!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玄王殿下与未来王妃……这是……有喜了?!
萧夜玄在最初的错愕(来自苏锦书的突发奇想)之后,立刻反应了过来!他迅速压下那阵阵作呕的共感,脸上瞬间切换成一种混合着惊喜、紧张与些许无措的表情,一把扶住苏锦书的手臂,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激动与关切:
“锦书!你……你怎么不早说!可是难受得紧?”他转而看向皇帝,躬身道:“父皇,锦书她身体不适,儿臣恳请先行告退,宣太医诊治!”
皇帝眯着眼睛,打量着下方这对年轻人,脸上看不出喜怒。
最终,宴会因这场“意外”而提前结束。
御书房内,灯火通明,只有皇帝、萧夜玄和苏锦书三人。
“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皇帝的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老九,你向来稳重,今日宴上失态,可不寻常。苏锦书,你当真有了身孕?”
苏锦书跪在地上,低着头,一副柔弱无助的样子,实则大脑飞速运转。萧夜玄站在她身侧,看似担忧地扶着她。
“父皇,”萧夜玄开口,语气带着“初为人父”的忐忑与喜悦,“儿臣……儿臣也是方才知晓。锦书她近来确实身子异样,只是战事刚歇,尚未及请脉确认。今日宴上不适,怕是……怕是确有其事。”他一边说,一边通过共感,向苏锦书传递着“紧张、期待”的情绪。
苏锦书接收到信号,适时地微微颤抖了一下,仿佛因为皇帝的威严而感到害怕,她细声细气地说:“陛下……民女……民女月事已迟了半月有余,近日确常感疲乏、恶心……只是不敢确定,故未曾禀告王爷……” 她说着,那股因紧张和真实不适带来的心悸、微微眩晕的感觉,也毫无保留地传递给了萧夜玄。
萧夜玄立刻配合地感受到一阵心悸,脸色也适时地白了一分,扶着她手臂的手微微收紧,看向皇帝的眼神充满了“祈求认可”与“担忧爱人”的复杂情绪。
两人之间那无声的、几乎完美的“同步反应”,看在皇帝眼里,便是情真意切、感同身受的铁证。尤其是萧夜玄那瞬间苍白的脸色和不由自主收紧的手,绝非演技可以伪装。(皇帝哪里知道,这竟是比演技更高明的“真实反馈”。)
皇帝审视的目光在两人身上停留良久,尤其是苏锦书那依旧平坦的腹部和苍白的脸色。他沉吟片刻,脸上的威严渐渐化开,露出一丝似是无奈又似是欣慰的笑意。
“罢了,起来吧。”皇帝挥挥手,“既然可能有了皇家血脉,便是大事。传朕旨意,着太医院院判定期为苏姑娘请脉,一应用度皆按最高规格,务必确保母子平安。”
“谢父皇\/陛下恩典!”两人齐声道谢,心中同时松了口气。
苏锦书更是顺势而为,柔柔弱弱地补充道:“陛下,民女初次有孕,心中惶恐,京中人多口杂……可否允民女暂时于王府静养,少些应酬……”
皇帝摆了摆手:“准了。好生养着,给朕生个健康的皇孙。”
危机暂时解除,两人告退离开御书房。
走在出宫的长廊上,月色清冷。刚刚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欺君之戏”,两人都感到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对共感难以控制的后怕与对未来的担忧。
“方才……多谢。”萧夜玄低声传音,指的是苏锦书急中生智想出“有孕”的借口。
“形势所迫。”苏锦书微微摇头,感受着两人之间依旧清晰无比的共感联系,蹙眉道,“只是这‘身孕’……迟早会被拆穿。太医一来请脉,便会露馅。”
“无妨,能拖一时是一时。届时再想办法。”萧夜玄眼神深邃,“眼下,我们有更大的麻烦。”
就在这时,墨离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长廊阴影处,快步上前,递上一封密信,低声道:“王爷,刚收到的消息,我们的人发现,三日前,有身份不明、气息阴冷之人,持幽冥宗信物,秘密进入了三皇子府邸,停留约一个时辰后离去。”
萧夜玄接过密信,快速扫过,眼神瞬间变得冰寒刺骨。
苏锦书通过共感,也清晰地捕捉到了他那骤然升起的凛冽杀意与凝重。
“幽冥宗……果然与老三勾结在一起了。”萧夜玄将密信碾碎,化为齑粉,随风飘散。
他看向苏锦书,月光下,她的侧脸清冷而坚定。
“树欲静而风不止。”苏锦书轻声道。
原本以为回京能暂得喘息,利用“养胎”之名暗中调查幽冥宗并巩固势力。却不想,对方动作如此之快,竟已与他们在京中的最大政敌联手!
前有皇室内部虎视眈眈的三皇子,后有神秘诡异的幽冥宗。这看似平静的京城,已然成了更凶险的战场。
“有孕”的烟雾弹能迷惑多久?幽冥宗与三皇子的勾结,目的究竟是什么?下一个风暴,又会从何处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