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
李云龙正蹲在指挥部的小院里,就着咸菜啃窝头,看见江岳进来,眼皮都没抬。
“咋?你小子从师长那挨完训,跑老子这找食来了?锅里还有半块,自己动手。”
江岳也不客气,从锅里捞出那块温乎的窝头,蹲到李云龙旁边。
“师长没训话,给任务了。让咱们抓紧扩军生产,准备啃硬骨头。”
“废话!”
李云龙三两口咽下窝头,
“老子八个团的架子都搭起来了,兵员不愁,就愁家什!枪炮一响,黄金万两,咱现在穷得叮当响!”
“所以得想办法搞点外快。”
江岳压低声音,用树枝在地上划拉,
“司令,你看北面。”
李云龙瞅了一眼:
“绥远?傅宜森的地盘,还有不少鬼子伪军。咋,你想捅那马蜂窝?”
“不是马蜂窝,是块肥肉。”
江岳树枝点着几个点,
“大同咱们拿稳了,北面绥远鬼子兵力空虚,伪军人心惶惶。傅宜森跟咱们面合心不合,但眼下鬼子才是大敌。”
他抬头看李云龙:
“司令,你说,要是咱们一股脑向北推过去,拿下集宁、丰镇,兵锋直指归绥。
或者,往西从左云走,再把右玉也拿下来,会咋样?”
李云龙眼睛眯了起来,窝头也不啃了:
“接着说。”
“根据地扩大就不说了!北面有草原,有煤铁,有盐道!咱们的厂子就不愁原料,部队不愁吃穿!
还能切断鬼子从绥远支援山西的路线!
把筱冢义男彻底困死在太原盆地里!
傅宜森要是不想跟咱们死磕,就得坐下来谈!
到时候是联合抗日还是各打各的,咱们主动权更大!
这些都是明面的事,我还有一个想法,不管是拿下右玉,还是拿下丰镇,都会让我们的防区,距离绥远鬼子机场的距离,缩短到200公里以内……”
“好小子,有这想法,我明白了,这突击只是个准备,要亮剑还是依靠咱们的飞机轰炸,怎么,又想鬼子机场了?”
“司令,你说,如果咱们有能力轰炸鬼子机场,傅宜森跟咱们有没有的谈?”
“唉呀,咱老李还从来没想过这么远的事,我得琢磨琢磨。”
江岳语气加快:
“咱们现在兵强马壮,刚打了胜仗,士气正旺!
鬼子还没缓过气,阎老西又在跟鬼子勾勾搭搭顾不上北面!此时不动,更待何时?”
李云龙没吭声,盯着地上简陋的地图,目光闪烁。他猛地站起身,来回踱了两步。
“娘的!说得老子心痒痒!”
他忽然停下,瞪着江岳,
“可北面地势平,适合鬼子铁甲车活动!咱们那点家当,啃得动?”
“是有些难度。”
江岳立刻道,
“但是咱们有飞机!只要发现他们的装甲集中点,就用飞机先炸一阵,燃烧弹烧一阵,鬼子的装甲车,也就没有多少战斗力了!”
“这事儿,我老李想明白了,不过,我还是感觉,要先右玉,后集宁,这样,叫赵政委,让他给师里汇报,把宋支队顾不上的右玉,让给我们打。”
江岳抄起树枝,在刚才划拉的简易地图上延伸出去。
“司令说的有理。右玉离咱们近,鬼子在那就一个中队加个伪军团,守备松懈。
拿下它,就像在绥远这扇门上楔了个钉子。”
他话锋一转,语气沉了几分。
“但更紧要的是粮食!司令,你记得去年冬天多冷,开春又晚。我估摸着,今年年景不好,怕是要大旱!”
李云龙眼神一凛:
“他娘的,你还会看天象?”
“不是看天象,是算账。”
江岳摇头,脑中却浮现出电影《一九四二》那凄惨的场面,
“大同周边,刚经历战火,地没好好种,水利也荒废了。
光靠咱们现有地盘,今年秋收要是歉收,别说扩军,现有部队和老百姓的口粮都悬!”
树枝重重敲在代表丰镇和集宁的位置。
“可这两地方,鬼子为了防咱们和傅宜森,强行让老百姓种的都是鸦片!
少种粮食!地里现在空着,或者刚出苗的尽是那害人玩意!”
“咱们要是现在立刻打下来!
抢在春耕尾巴前,把地分下去,赶紧补种土豆、荞麦这些快熟的!还能赶上一季收成!”
他盯着李云龙的眼睛:
“有了这季救命的粮食,咱们就能稳住人心,熬过今年!
要是等夏收后甚至秋收后再打,拿下的就是两张饿殍遍地的嘴!
到时候,咱是救还是不救?拿啥救?”
李云龙倒吸一口凉气,猛地站起来,鞋底狠狠碾着地上的草图。
“狗日的小鬼子!尽不干人事!种他娘的鸦片!”
他背着手,在小院里急促地踱了两圈,像一头焦躁的困兽。
“娘的!这么一说,这还不是捅马蜂窝,是去抢粮救命!”
他停下脚步,眼中凶光闪烁,
“打!必须打!还得快打!”
但他随即又皱起眉:
“可傅宜森那边……”
“傅宜森更精!”
江岳立刻接话,
“他地盘上有粮!但咱们打鬼子抢粮,他乐见其成!
只要咱们不打他旗号下的地盘,他八成睁只眼闭只眼。等咱们真种出粮食,他说不定还得求着跟咱换!”
这时,赵刚正好回来,听到最后几句,脸色凝重。
“老李,江岳,你们在商量什么?打哪里?”
李云龙大手一挥,指着地上:
“老赵,你来的正好!江岳这小子说今年要大旱,咱粮食不够吃,要老子立刻出兵打丰镇集宁,抢地种粮!”
赵刚蹲下身,仔细看着地上简陋的地图标记,沉思片刻。
“江岳的判断有道理。气候反常,根据地刚恢复生产,底子太薄。粮食安全是天大的事。”
他抬起头,目光锐利,
“但动作必须快,必须在春耕结束前拿下,并迅速组织生产!这需要周密的计划和强大的群众工作队跟进。”
他看向李云龙:
“我同意打。但必须立刻制定详细方案,同时向师部报告,说明情况的紧急性和我们的决心。
尤其是争取政策支持,处理好与傅宜森部可能的关系。”
“报告你老赵来写!”
李云龙一锤定音,脸上露出狠劲,
“老子这就召集各团团长布置任务!先打右玉,练练手,顺便把通道打开!然后主力直扑丰镇、集宁!”
他瞪着江岳和赵刚:
“他娘的,这回咱们不光是打鬼子,是抢粮食!
告诉各部队,动作要快!攻势要猛!谁给老子拖后腿,误了种地的时辰,老子毙了他!”
“告诉战士们,打下地盘,立马帮着老乡把鬼子种的害人苗全给老子犁了!
种上粮食!咱们八路军,既要能打鬼子,也要能种地养活一方百姓!”
“就这么干!”
此时,远在太原的筱冢义男,正听刚从阎老西处回来的山本,他们,会有什么阴毒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