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子第26师团部内。
“砰——哗啦!”
柴山四郎中将的铁拳裹挟着滔天怒火,狠狠砸向冰冷的玻璃窗!
碎片如利刃般飞溅,鲜血瞬间从指关节迸涌而出,他却浑然不觉!
那双充血的眼球死死盯着窗外那片升腾的污浊烟柱!
“看到了吗?!稻村君!你的,看到了吗?!!”
嘶吼声因极致的屈辱而撕裂变调,
“木头!铁皮!还有那些该死的火油!他们就用这些垃圾!这些废料!轰炸了帝国陆军最精锐的军营!就在大同!就在我们的头顶!!!”
稻村丰二面无人色,嘴唇剧烈哆嗦,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眼前的景象如同噩梦,彻底碾碎了他的认知。
帝国航空队还在为几吨油料、几枚炸弹斤斤计较,而敌人……用一堆捡来的破烂,就将致命的火焰投进了蝗军的心脏!
这不仅是轰炸,这是对帝国陆军百年荣耀最赤裸的羞辱和最恶毒的践踏!
“损失!立刻报告损失!”
柴山如同受伤的疯虎,猛地揪住一个冲进来的参谋衣领!
参谋吓得魂飞魄散:
“报……报告师团长阁下!营房……营房焚毁大半!
粮秣损失十七吨!
车辆损毁九台……直接伤亡约三十人……但……但混乱踩踏和烧伤……”
他声音艰涩,仿佛喉咙被烙铁烫过,
“……还有九十余人!更……更要命的是……”
参谋几乎不敢抬头,
“士兵们……士兵们的士气……下降!”
“八嘎——!”
柴山一把将参谋掼倒在地,胸膛剧烈起伏,眼中燃烧的恨意几乎要焚毁理智,
“一堆烂木头!也能伤到帝国勇士?!李云龙!你这个魔鬼!地狱爬出来的魔鬼!!”
稻村丰二艰难地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劫后的颤抖:
“师团长阁下……当务之急是扑灭大火,稳定军心,严防城内八路趁乱……”
“我知道!”
柴山粗暴地打断,猛地深吸几口带着硝烟和焦糊味的空气,强行将那毁天灭地的狂怒压缩成冰锥般的冷酷杀意,
“你,去安排!现在!立刻!所有防空火力!所有高射机枪!高射炮!给我像钉子一样钉死在阵地上!再看到那些木头架子——”
他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气,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打下来!用步枪!用刺刀!也要把它们撕成碎片!我要让李云龙知道,帝国的天空……是他永远的禁地!”
大同机场。
段鹏驾驶着他那架略显笨重的“铁鸟”,紧咬着前方几架灵巧翻飞的“木鹰”,在残破的机场上空盘旋。
下方,独立团的战士如同忙碌的工蚁,争分夺秒地清理着跑道上的战争残骸,挥舞旗帜指引方向。
江岳的胆大包天在此刻化为神之一笔:
利用鬼子认定八路军飞机必然返航原机场的思维定式,空袭后竟直接降落在刚夺下、敌寇还未来得及彻底摧毁的大同机场!
这不仅将出击距离压缩至极限,更能利用现成的机库、油料隐蔽补给——
如同将一把淬毒的空中尖刀,死死抵在了大同守敌的咽喉之上!
几架小巧的木鹰凭借其天生的短距起降能力,如同归巢的雨燕,轻盈地滑入半塌的机库阴影,瞬间消失。
段鹏则操控着他那架由鬼子零件拼凑、体型更大的“铁鸟”,对准了主跑道仅存的一段相对完好的路面。
起落架重重砸下!
机身剧烈颠簸,滑行!
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啸!
终于,稳稳停住!
段鹏立刻推开舱门,纵身跃下,嘶吼声在空旷的机场炸响:
“快!伪装网!拖到那边半埋的掩体后面!快!快!快!”
战士们轰然应命,动作迅疾如风。
大同城南约120公里。
雁门关。
寒风如刀,卷过光秃秃的山脊,发出凄厉的呜咽。
一个不起眼的农家小院,却在严寒中透出灼人的战意。
新一团团长丁伟,与几位风尘仆仆、眼神如鹰隼般的雁北游击队头领,围着一张破旧的木桌。
“情况!”
丁伟的手指带着千钧之力,狠狠戳在雁门关主隘口,又闪电般划过几条深入群山的羊肠小道,
“太原的鬼子第36师团,两个满编联队!山炮中队!骑兵大队!外加伪军两个团!正沿着大路和小道,发了疯似的往大同扑!柴山那老狗在大同被咱李副师长揍得喊爹叫娘,这帮狗腿子是急着去奔丧呢!”
游击队长老杨,脸上沟壑刻满风霜,狠狠啐了一口:
“想从咱雁门关过?除非阎王爷点头!丁团长,你说咋整?咱游击队,闭着眼都能把山转穿!就是这手里的家伙……”
他掂了掂那杆膛线都快磨平的老套筒,声音沉了下去,
“家伙太寒酸,子弹……人均不到五颗,金贵啊!”
丁伟嘴角咧开一个狡黠的弧度,眼中精光爆射,重重一拍老杨的肩膀:
“老杨!把心放肚子里!家伙什儿?咱独立师的江大队长,早料到鬼子这步棋了!他临走前,可是给咱新一团,还有你们雁北的好汉们,备下了‘大礼’!”
他转身,从警卫员手中接过一个沉甸甸的帆布包,如同开启宝藏般,小心翼翼地打开。
里面并非崭新的钢枪,而是一捆捆用油纸严密包裹、散发着刺鼻气味的块状物,以及一些结构怪异、透着冰冷杀机的铁疙瘩和引信。
“这是……?”
老杨和游击队员们的眼睛瞬间瞪圆了。
“江大队长的杰作!‘土制炼狱火’和‘断子绝孙雷’!”
丁伟拿起一块油纸包,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对江岳近乎狂热的推崇,
“这小子,他娘的脑袋就是座军火库!用缴获的鬼子炸药、废铁、碎玻璃,再加上咱山里的桐油、硫磺……硬是熬出了这些索命的阎王帖!
威力?
可能比不上鬼子的香瓜,但论阴!
论狠!
论刁钻!
他就是祖宗!”
他抄起一个弧形铁壳的“定向破片诡雷”,手指敲击着那冰冷的外壳:
“看见这弧度没?埋在路上,石缝里,拉上绊线!鬼子一碰——轰!”
他做了个喷射的手势,
“里面的铁片碎玻璃,全往一个方向喷!专招呼下半身!江大队长说了,不求一次炸死多少,要让他们每一步都踩在血泊里!疼!怕!断子绝孙!吓,也要吓死这帮畜生!”
他又抓起一个“土制燃烧雷”:
“这个更绝!里头是桐油、硫磺、橡胶渣熬成的胶泥!沾上皮肉,甩都甩不掉!烧起来,鬼哭狼嚎!水都浇不灭!最适合堵在隘口、窄路,或者……扔进他们的辎重堆!”
游击队员们听得呼吸粗重,眼中燃起狼一样的绿光。
这些玩意儿,简直就是为这雁门雄关量身打造的死亡陷阱!
阴毒!
致命!
能把鬼子的行军路变成一条通往地狱的血肉长廊!
“江大队长……”
老杨粗糙的手指摩挲着冰冷的诡雷外壳,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敬畏的震颤,
“他这恨鬼子……是刻进骨头里,融进血里了!
琢磨出来的东西,全是奔着让鬼子生不如死,断子绝孙去的!
这份心思……比咱这些刀头舔血的……还要毒上三分!”
丁伟脸上的笑意瞬间收敛,神色变得肃杀而深邃,缓缓点头:
“没错。老江他……不一样。他看鬼子的眼神,有时候……冷得不像看活人。那不是战场上的仇恨,倒像是……从尸山血海的尽头爬回来,要把所有鬼子都拖进无间地狱的……活阎王!”
“他说过,对付畜生,就得用最狠最绝的手段!不仅要赢,更要他们怕!要他们听到‘八路’两个字,就吓得尿裤子,夜夜做噩梦!”
而此刻,这位“活阎王”手中刚刚缴获的航空炸弹,正静静躺在被伪装网覆盖的机库深处…下一次降临大同天空时,又会带来怎样的炼狱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