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如同厚重的裹尸布,骤然笼罩了战场!
只有寒风卷着刺鼻的硝烟与血腥,在断壁残垣间凄厉呼号。
远处零星的枪声和伤兵垂死的呻吟,更衬出这片屠场的死寂。
幸存的鬼子兵如同受惊的鼹鼠,死死蜷缩在残破的工事里,惊恐万状地瞪着那巨大如地狱之口的豁口,以及豁口后那几尊彻底暴露、如同待宰羔羊般的钢铁巨兽!
连呼吸都屏住了。
这令人窒息的平静,是毁灭风暴降临前最后的喘息!
柴崎的指甲深深抠进掩体的混凝土,指端传来的刺痛,远不及心中那冰封骨髓的绝望!
完了!
最后的依仗!
绝地反击的最后希望!
就这样赤裸裸地、毫无遮拦地……暴露在对方致命的獠牙之下!
就在这令人绝望的死寂中——
那熟悉的、撕裂灵魂的尖啸声,再次如同死神的狞笑,划破长空!
“咻——!!!”
柴崎和小野的瞳孔瞬间被恐惧撑裂!
绝望地看到一道裹挟着毁灭之火的死亡标枪,以无可阻挡的精准,狠狠扎向那辆暴露的九五式坦克!
“轰——!”
震天撼地的巨响!
八八炮的炮弹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凿进坦克脆弱的侧后装甲!
那薄弱的钢板如同纸糊般瞬间撕裂、熔化!
巨大的爆炸如同火山喷发,将整个炮塔掀飞!
扭曲的金属碎片、燃烧的油料如同地狱焰雨般四溅狂舞!
坦克内部瞬间化为焚尸炉!
浓烟烈火,冲天而起!
“八嘎——!!!在那里!找到它!撕碎它!!”
小野参谋目眦尽裂,对着话筒发出野兽般的嘶嚎,命令仅存的装甲车和坦克拼死反击,揪出那门索命的巨炮!
幸存的九四式装甲车车长双眼赤红,引擎发出濒死般的咆哮,车身疯狂颤抖!
车顶机枪手徒劳地转动枪口,在弥漫的硝烟与废墟迷宫中,绝望地搜寻着那个夺命的炮位。
另外两辆坦克的炮塔,也如同无头苍蝇般紧张转动。
“看到了!他在那!”
一辆坦克的观察手尖叫起来,随即声音因极致的恐惧而扭曲,
“快启动!他锁定了!他锁定了我们——!!”
然而!
八路军的炮手——
柱子,
比他们想象的更狡诈,更致命!
如同与钢铁巨炮融为一体!
第三声宣告死亡的尖啸,如同地狱丧钟,轰然降临!
“咻——轰隆!!!!”
这一次,毁灭的雷霆精准砸中了那辆刚刚启动、试图逃离的九五式坦克尾部引擎舱!
恐怖的爆炸瞬间将车尾撕成碎片!
燃油被狂暴引燃,炽烈的火舌如同恶魔之舌,猛地从破口喷涌而出,瞬间吞噬了整个车身!
里面的鬼子兵凄厉惨嚎,化作一个个疯狂扭动的火人,挣扎着从浓烟滚滚的地狱车舱中爬出,没跑几步便轰然栽倒,成为一团团熊熊燃烧的火堆!
“跑!快跑啊——!!”
仅存的最后一辆坦克车长彻底崩溃!
引擎嘶吼着加速!
他要在对方装填的短短几秒内,逃出这死亡炮口的锁定!
刚才惊鸿一瞥,他已瞥见那夺命的炮位!
那个距离,根本就是……单方面的……屠杀!
柴崎少佐浑身冰冷,血液仿佛凝固。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精心构筑的装甲伏击力量,在短短几分钟内被对方以雷霆万钧之势彻底碾碎!
只剩下一个仓惶如丧家之犬的逃窜背影!
绝望的冰锥,狠狠刺穿了他的心脏!
就在这战场天平彻底倾斜,鬼子装甲力量土崩瓦解,独立团总攻号角即将吹响的致命时刻——
一阵低沉、压抑,却迅速膨胀、碾压一切的轰鸣声,陡然从东方天际线传来!
瞬间盖过了地面上所有的枪炮嘶鸣与引擎悲鸣!
“注意空中——!!”
一声清脆、却带着刺骨寒意与极度警惕的厉喝,如同冰锥般刺破空气,通过电话线瞬间传遍前沿每一个指挥所和关键阵地!
是江岳!
他几乎在声音传来的同一刹那,猛地擎起胸前的望远镜!
鹰隼般锐利如刀的目光,穿透尚未散尽的硝烟,死死钉在了东方的苍穹!
只见三个微小的黑点,正以惊人的速度从那惨淡的鱼肚白晨曦背景中钻出!
轮廓在视野中急速放大,带着一种冰冷、无情、令人窒息的死亡压迫感,如同三柄悬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直扑机场上空!
“鬼子轰炸机!隼式?还是九七式?!”
江岳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
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对侵略者刻骨铭心的滔天恨意,如同滚烫的岩浆轰然爆发!
“全体单位!防空隐蔽!柱子——!”
江岳的声音通过话筒,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准备打飞机!”
“柱子收到!打飞机!”
电话里传来柱子斩钉截铁、毫无一丝动摇的回答!
声音里只有对命令最纯粹的执行,对江岳最本能的信任!
他粗壮的双臂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猛地转动沉重的八八炮身!
炮口如同昂首的怒龙,瞬间高高仰起!
锐利如鹰的目光穿透弥漫的烟尘,死死咬住天际那三个带着死亡嗡鸣、急速逼近的钢铁秃鹫!
时间仿佛被冻结!
柱子的大脑如同精密的弹道计算机疯狂运转!
高度!
速度!
航迹!
无数个日夜锤炼的参数在他脑中闪电般交汇、推演!
布满老茧的手指在冰冷的高低机、方向机轮盘上快速、稳定、微不可察地精细调整!
炮口随着敌机那冷酷的飞行轨迹,沉稳地缓缓移动!
细微的金属摩擦声,如同死神磨刀的声响!
豆大的汗珠顺着额角滚落,浸透衣领,他浑然不觉!
整个世界,只剩下那三架越来越近、散发着死亡气息的黑点,和手中这尊即将咆哮的钢铁巨兽!
他在赌!
赌一个机会!
赌一个将死神从九天之上……狠狠拽落凡尘的惊天一搏!
与此同时,机场指挥所内——
柴崎少佐眼中早已熄灭的火焰,被天际的轰鸣瞬间点燃!爆发出骇人的光芒!
“天照大神显灵!是我们的飞机!我们的空中支援到了!!”
他因绝望而扭曲的脸庞,瞬间被病态的狂喜和狰狞所占据!
声音因极致的激动而尖锐破音,如同夜枭嘶鸣!
“反击!全体反击!拖住他们!为轰炸机指示目标!杀给给——!!”
他挥舞着军刀,如同疯魔般歇斯底里地嘶吼着!
命令残存的日军士兵依托着断壁残垣,不顾一切地向外疯狂倾泻火力!
试图制造混乱的旋涡,死死吸住八路军的注意力,为空中那致命的利爪创造撕裂大地的机会!
原本跌入深渊的鬼子士气,因为这“救命稻草”般的轰鸣而陡然飙升!
残兵们如同注射了狂犬病毒,红着眼探出掩体,朝着缺口外盲目地、疯狂地扫射!
枪声瞬间爆豆般密集响起!
然而——
江岳紧握望远镜的指节已然发白!
骨节凸起!
望远镜的视野中,那三架涂着刺目猩红日丸的钢铁秃鹫,冷酷得令人心寒!
它们保持着稳定的巡航高度,引擎发出沉闷而规律的死亡嗡鸣,飞行轨迹笔直得如同一把淬毒的钢尺!
竟是对下方这片血肉横飞、决定着数百人生死的机场战场……不屑一顾!
它们没有丝毫降低高度、寻找攻击目标的迹象,径直掠过机场上空,带着无情的压迫感,朝着远方大同城的方向……头也不回地疾驰而去!
“不对!”
江岳的心猛地一沉,瞬间洞悉了真相,
“他们的目标……不是机场!”
三个主力团同时发起的凶猛进攻,显然让鬼子陷入了更致命的泥潭!
有的战场……恐怕比这座孤岛般的机场,更需要这从天而降的毁灭之火!
“团长!”
江岳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立刻通知司令!北平方向飞来九七式重爆三架!目标……大同城! 请他们务必严防死守!”
张大彪脸色剧变,一把抓起旁边另一部电话,拼命摇动手柄!
电话线那头,大同城的命运,是否已听到了这来自天空的……死亡预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