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师长眼中精光一闪,没有立刻表态,只是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李云龙则“啧”了一声,习惯性地摸了摸下巴,显然被勾起了兴趣。
“师长,太原机场暂时被炸,鬼子在山西的空中力量短时间内出现巨大的真空。
但鬼子绝不会坐以待毙!
他们必然会紧急从其他战区调拨飞机,甚至直接从本土调运。
这个空窗期,我估计最多只有七到十天!
我们必须在这短暂的时间内,最大化利用鬼子制空权缺失的机会!
等新的鬼子飞机到了,我们再想大规模调动部队、进行长时间的地面作战,就会受到极大掣肘!”
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
“而且,鬼子没有了空中力量,但我们有!
虽然木鹰机队损失惨重,只有五架还能升空,而且状态不佳。
但是,哪怕只能挂载少量炸弹,或者干脆不挂弹,作为侦察机和佯动机使用,也足够了!
它们的轰鸣声就是最好的威慑!
我们可以利用它们进行战场遮蔽、精确引导炮火!”
他最后指向北方,声音带着强烈的进攻性:
“而且,立即打,马上就能够调动大同守军,为后续行动创造战机!”
江岳说完,目光灼灼地看着三位首长,胸膛微微起伏。
他的提议充满了风险——部队刚经历大战需要休整,飞机残破,油料弹药也消耗巨大。
但机遇同样巨大,稍纵即逝!
机场上,风卷起带着硝烟和机油味的尘土。
远处,张文书还在那架几乎散架的木鹰二旁比比划划,嘴里念念有词。
段鹏、孙向阳等人正组织人员将伤员抬下去,清理着座舱。
沉默只持续了几秒钟。
李云龙猛地一拍大腿,眼中爆发出饿狼看到猎物般的光芒:
“他娘的!对!就这么干!趁他病,要他命!小鬼子现在就是没牙的老虎!咱们正好剁了他的爪子,抽了他的筋!这买卖划算!”
他兴奋地转向师长,
“师长!江岳这小子说得在理!这机会千载难逢啊!”
师长没有说话,他背着手,目光投向北方大同的方向,深邃的眼神仿佛穿透了重重山峦。
他习惯性地用食指轻轻敲击着腰间皮带上的铜扣,这是他在进行重大决策时的标志性动作。
机场上的风似乎都安静了下来,等待着这位最高指挥官的决断。
过了足足半分钟,师长才缓缓转过身,他的目光扫过激动的李云龙,沉稳的赵刚,最后定格在眼神坚定、充满进攻欲望的江岳脸上。
“风险,确实很大。”
师长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之力,
“但是,战机,稍纵即逝!江岳同志分析得很透彻,这个窗口期,是我们用战士的鲜血和生命换来的!不用,就是最大的浪费!”
他顿了顿,语气陡然变得斩钉截铁:
“我去下达命令!”
太原。
鬼子第一军司令部
电话机的铃声此起彼伏,参谋们脸色惨白,脚步匆匆,空气中弥漫着死寂的恐慌。
当“太原机场遭遇空袭,全部战机损毁”的最终确认战报送达时,司令部办公室内,已经被一个接一个的坏消息接连打击的筱冢义男司令官,疲惫地坐回了椅子。
几个小时前,太原机场还是帝国在晋省绝对的空中力量核心,现在却成了一片燃烧的废墟!
“废物!统统都是废物!防空哨呢?高射炮呢?帝国的武士道精神呢?竟然被轰炸……是刮民党的飞机,还是美军的飞机,炸了我的机场?!”
筱冢义男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反而变得没有起伏,他猛地转身,凶狠的目光扫过噤若寒蝉的参谋们,
“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里距离敌方机场如此之远,这是天方夜谭吗?!”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山本一木大佐沉着脸快步走了进来。
他显然已经将机场所有战报收集,对损失有着更为清晰的认识。
“司令官阁下,请息怒。”
山本的声音冷静得与室内气氛格格不入。
“息怒?山本君!整个机场!三十六架……不,最新的报告是三十七架!
正在加油装弹准备出击的战机,全部化为乌有!
还有上百名宝贵的飞行员和地勤精英!
弹药库也完了!
你让我如何息怒?!”
筱冢义男指着窗外太原机场方向,手指都在哆嗦。
山本走到办公桌前,拿起一份刚整理好的目击者报告,语速平稳地开始分析:
“司令官阁下,根据现场幸存官兵的证词,有以下关键信息,非常……令人震惊。”
他逐条陈述,条理清晰:
“攻击者使用的飞机,目击者一致确认,其机身主体结构大量使用了木材。”
“轰炸主要使用了土制燃烧弹。威力虽不如帝国航弹,但仍然极其致命。
它们精准地命中了正在进行加油作业的飞机和加油车,引发无法控制的大火。
随后,弹药车被高温引爆,造成了灾难性的连锁反应和二次伤害。
这才是机群彻底毁灭的关键。”
“攻击时间选择在‘凌晨出发,太阳刚升起时抵达’。这非常狡猾。”
山本的眼神闪过一丝冷光,
“他们利用了黎明前最黑暗、守卫最松懈的时段起飞,在能见度刚刚允许精确投弹的时刻发起攻击。
这证明敌人掌握了复杂的夜间导航技术,或者……拥有极为熟悉地形的飞行员。
关于帝国空军是否具备夜间起降能力,”
山本微微停顿,更正道:
“我们并非不具备起飞能力,只是在缺乏完善夜间导航设施,无法确认如何飞往正确的方向,同时,夜间降落的风险极高。
显然,敌人选择了风险更小的单程‘起飞’作战,利用晨曦返航或……根本就没打算完整返回。”
“弹药库的爆炸原因存疑。报告称是由一架‘铁制飞机’投掷的两枚航弹所致。这很关键。”
山本加重了语气,
“土制燃烧弹能烧毁飞机,但很难直接引爆坚固的弹药库。
使用航弹,说明他们不仅拥有航空能力,还具备运用重型航空炸弹的能力,或者……他们有能力制造或改装出威力相当的爆炸物?
这需要进一步调查。以我们过去对敌人技术能力的评估,这同样极不寻常。”
“最重要的证据,”
山本拿起另一份报告,
“在机场外围约五公里处,发现一架坠毁的敌机残骸。
经初步勘察确认:该机主体为木质结构,蒙皮使用帆布和薄铁皮混合。
其动力来源——”
山本抬起头,目光直视筱冢义男,
“确认是帝国‘九四式’六轮卡车的发动机!这直接印证了木质机身和拼凑动力的说法。”
“这就是说,轰炸是近在咫尺的八路所为,而非美军或者刮民党军!”
筱冢义男听到这里,暴怒的火气被压下了一些,
“一定是那个江岳,那个技术巫师,他怎么能够……利用如此简陋的原料,制造如此可怕的武器!”
最初的暴怒逐渐被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取代。
他跌坐回椅子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哒哒声。
这个可怕的敌人,还会带给他什么样的惊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