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子——!!”
江岳的嘶吼几乎撕裂了电话线,
“停火!炮组全体!放下一切! 西北山坳!坠机!给我搜!立刻!马上! 飞行员可能还活着——抓活的!给老子抓活的! 和尚!段鹏!带人上!快——!!”
军令如雷!
“是!”
“明白!”
回应声在电话线与阵地上炸响,急促如鼓点。
“炮长!炮咋办?”
一个战士盯着那三门钢铁巨兽,声音发颤。
“执行命令! 飞机!活口!快!”
柱子的吼声斩钉截铁。
他第一个拔出驳壳枪,如同离弦之箭,从炮位弹射而出,直扑那冲天而起的黑烟!
魏和尚、段鹏率领战士紧随其后,如狼群下山,瞬间没入枯草乱石,只留下风声呼啸!
阵地瞬间死寂。
唯有三门炮口微热的巨炮,兀自沉默地指向苍天,炮管残留着硝烟的余温。
江岳摔下电话和望远镜,身影化作一道疾风,从制高点俯冲而下!
他掠过空荡的炮位,手掌闪电般拂过冰冷沉重的炮身。
“系统,回收!”
嗡—— 三道微不可察的波动闪过。
那曾令敌胆寒的88毫米巨炮,如同被无形巨口吞噬,消失得无影无踪,只余地上狰狞的压痕与炮坑。
没有丝毫停顿!
江岳拔出二十响,向着西北方那柱愈演愈烈的死亡黑烟,迈足狂奔!
寒风灌喉,他眼中却燃着灼人的烈焰——一架完整的敌机!
还有可能到手的飞行员!
这比天降金山,更珍贵百倍!
“张文书!你要的‘教具’……”
江岳嘴角咧开一丝,
“老子给你弄来了!等着瞧!”
然而,当江岳冲抵坠机点时,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心头猛地一沉,瞬间浇熄了狂喜,警铃大作!
那架鬼子轰炸机,如同被巨锤砸落的铁鸟, 一头栽进稀疏的杂木林,冲击波生生撕开了一条地狱般的通道!
碗口粗的树干拦腰斩断,惨白的骨茬狰狞刺天;细树被连根拔起,东倒西歪。
半截机翼扭曲着甩出老远,金属骨架在枯草中反射着不祥的寒光。
残破的机身裹挟着断木碎叶,借着惯性又疯狂前冲数十米,最终,被几棵遍体鳞伤、摇摇欲坠的老树,硬生生悬吊在了半空!离地一人多高!
更要命的是——机腹!一道巨大的裂口!
嘀嗒……嘀嗒……嘀嗒……
透明的液体,正以一种恒定的速度,滴落在枯叶上!
刺鼻的航空燃油气味如毒蛇般弥漫开来,瞬间压过了硝烟与木屑的清香!
地上,那摊湿痕正无声地扩大……只需一粒火星,这里便是焚尸炉!
“他娘的!悬树上了!还漏油!”
魏和尚喘着粗气赶到,牛眼圆瞪,
“大队长,这……”
“都别动!严禁烟火!”
江岳厉喝如刀,目光扫过众人,
“空水壶!谁有?!”
“我!”
段鹏反应神速,一把扯下腰间水壶递过。
江岳拧盖、箭步、半跪,一气呵成!
屏住呼吸,将壶口精准地凑向那滴下的油滴!
嘀嗒……嘀嗒……
油珠落入壶中,细微的声响却如同炸弹倒计时!
稍有差池,便是粉身碎骨!
“和尚!”
江岳头也不抬,声音压得极低,
“带人!用工兵铲!把地上、树根上沾油的土——深挖!扔远! 没草没树的地方!快!一滴油星都不许留!”
“明白!”
魏和尚脸色铁青,立刻招呼战士:
“小心!轻点!他娘的别铲出火星! 挖大块!扔远点!”
战士们如同拆除炸弹,动作轻缓到极致,刮起浸透燃油的土壤。
江岳专注接油,直到水壶将满,滴速才缓成断续的渗漏。
他拧紧壶盖,将这壶“液体炸弹”塞给段鹏:
“拿稳!离远!绝对禁火!”
危机稍缓,江岳目光如鹰隼般射向驾驶舱——
舱盖破碎扭曲。
一个穿皮夹克的鬼子飞行员歪在里面。
一根手臂粗、被撞断的尖锐树枝,如同地狱的投枪,从破碎的风挡狠狠扎入—— 不偏不倚,贯穿了他的胸膛!
皮夹克被深褐色的血块浸透,凝固在树枝上。
鬼子脸色死灰,眼珠暴凸,凝固着坠毁前的极致恐惧。
“便宜这畜生了!”
柱子啐了一口,目光随即贪婪地扫视机身,
“大队长,人死了,但这铁鸟……真他娘的完整!”
“完整顶屁用!卡树上了!”
魏和尚指着那几棵支撑机身、呻吟欲倒的老树,
“不弄下来,宝贝全得烂在里头!”
江岳一言不发,双手攀住树干,利落上树。
“他娘的!后面还有一头!”
驾驶舱后部,另一个鬼子脑袋开花,显然更早毙命。
“砍树!”
江岳当机立断,指向支撑机头、机身、机尾的关键树木,“
柱子,带人警戒四周!和尚,段鹏!挑力气大、手稳的!用工兵铲、砍刀! 给我小心地砍!”
他眼神如刀,一字一句砸在地上:
“记住!是让它一寸、一寸往下落!不是砸! 离油箱、发动机远点!绝对!不许!弄出火星! 听我口令!轮流砍!”
“明白!”
众人轰然应命。
柱子带人闪电般散入四周阴影,枪口警惕地指向未知的密林。
魏和尚、段鹏和精挑的战士,握紧了工兵铲和砍刀,刀刃反射着冰冷的寒光。
他们的目光死死锁定了那几棵支撑着钢铁残骸、同时也是支撑着巨大危险与财富的、摇摇欲坠的树干。
空气,凝固了。
只有风吹过枯枝的呜咽,和那悬空巨兽在风中令人牙酸的、细微的金属呻吟……仿佛在警告着,任何一丝不慎,都将点燃这片死寂的山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