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图书馆古籍区飘着淡淡的墨香,林栀正用软毛刷蘸着糨糊,小心翼翼地修补一本民国二十三年的《天工开物》。书脊处的红绸褪成了淡粉色,她却像对待珍宝般,连每道褶皱都抚得平平整整。阳光透过百叶窗洒在她发梢,在她手背的旧疤上镀了层金边——那道疤与小月亮手腕上的胎记,此刻正随着晨光轻轻发烫。
小栀,该去幼儿园接小月亮了。吴薇抱着保温桶站在她身后,声音放得很轻。桶里飘出红枣粥的甜香,是小月亮最爱吃的。林栀的动作顿了顿,指尖轻轻抚过书页间夹着的半张星图——那是苏晚晴留下的,边缘还沾着1993年的雨水渍。最近半个月,她总会在凌晨三点准时醒来,脑海里浮现出陌生的画面:暴雨夜的古籍室、染血的裁纸刀、还有......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举着试管喊基因匹配度100%。
秦队说,吴薇凑近她耳边,研究组的人昨天去了城南的养老院。他们想找......
找我外公。林栀接口道。她记得苏晚晴的记忆里,外公是江州大学的老教授,研究星象学。三年前老人突发脑溢血去世,研究组的人却在葬礼后潜入墓地,挖走了老人的骨灰盒。
他们挖到了什么?林栀问。
吴薇摇头:不知道。但秦队说,养老院的监控拍到,研究组的人打开骨灰盒时,里面......她顿了顿,是一块染血的怀表。表盖上刻着苏晚晴三个字。
林栀的手指突然收紧。她想起昨夜脑海里的画面:男人举着怀表,对镜头说找到了,这就是钥匙。而苏晚晴的记忆里,外公从未戴过怀表——那是她母亲的遗物。
小栀?吴薇察觉到她的异样,你怎么了?
林栀回过神,将星图小心夹回书里。她抬头时,眼底浮起一层薄雾: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一些事。
幼儿园的梧桐树下,小月亮正蹲在沙坑边堆城堡。她穿着粉色背带裤,发梢扎着两个羊角辫,像只蹦蹦跳跳的小兔子。林栀站在围墙外,看着她用小铲子把沙子堆成星星的形状,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妈妈!小月亮突然抬起头,远远地朝她挥手。她的手腕上,那道淡粉色的胎记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像一颗落在雪地上的樱桃。
林栀快步走过去,蹲下身帮她整理被风吹乱的刘海:小月亮今天搭的城堡真漂亮。
这是给妈妈的!小月亮仰起脸,眼睛亮得像星星,等晚上,我要把星星放在妈妈的枕头边。
林栀的心尖微微发颤。她想起昨夜小月亮在梦里说的话:妈妈,外婆的桂花糕里有星星的味道。此刻,孩子的掌心里还攥着半块桂花糕,米白色的糕体上沾着星星点点的芝麻,像极了夜空里的星子。
妈妈现在就要吃。林栀刮了刮她的鼻尖,牵起她的小手往幼儿园门口走。路过传达室时,门房的张爷爷喊住她们:小林老师,有您的信。
信是寄自城南养老院的,信封上的字迹歪歪扭扭,像是用左手写的。林栀拆开信,里面掉出一张泛黄的照片——是她外公苏明远,抱着襁褓中的苏晚晴站在图书馆前。照片背面用钢笔写着:
晚晴吾女:
外公走后,怀表里藏着的东西,或许能帮你解开星轨的秘密。记住,月相归位时,门会为你打开。
——爱你的外公
林栀的手指突然收紧。她想起昨夜脑海里的画面:男人举着怀表,对镜头说找到了,这就是钥匙。而苏晚晴的记忆里,外公从未戴过怀表——那是她母亲的遗物。
妈妈,怎么了?小月亮察觉到她的异样,仰起脸问。
林栀蹲下身,将照片递给她:小月亮看,这是外公和外婆的照片。
小月亮接过照片,指尖轻轻抚过外公的脸:外公的眼睛和妈妈好像。
林栀的声音有些发紧,小月亮,等周末,妈妈带你去城南的养老院好不好?
小月亮拍着小手,我要给外公带桂花糕。
创新实验室的警报声骤然响起时,秦屿正调试着新安装的星轨监测仪。屏幕上,代表小月亮生命体征的曲线突然剧烈波动,像被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
秦队!技术员小吴的声音带着颤抖,小月亮的体温在飙升!现在三十九度!
秦屿猛地转身,看向监控画面。小月亮正坐在幼儿园的滑梯上,小脸涨得通红,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更诡异的是,她的影子正在发生变化——原本清晰的轮廓逐渐模糊,最后竟凝聚成一团淡蓝色的光。
快联系林栀!秦屿抓起外套往外跑,告诉她,小月亮......
不用说了。林栀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她抱着昏迷的小月亮,站在实验室门口,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小月亮在梦里说,她要带外公回来。
秦屿的瞳孔骤缩。他想起昨夜破解的研究组文件,里面有一张老照片:1993年的图书馆古籍室,穿蓝布衫的苏晚晴抱着襁褓中的婴儿,婴儿的手腕上,有一道与林栀一模一样的疤痕。
那不是疤痕。秦屿低声说,是星轨的印记。
林栀低头看向小月亮的手腕,那里的胎记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加深,像一朵正在绽放的蓝玫瑰。她想起苏晚晴的记忆里,母亲曾说:星轨的印记,是血脉的钥匙。当它完全绽放时,就能打开时间的门。
秦队,林栀的声音很轻,帮我联系张老师。我想去城南的养老院。
城南养老院的梧桐叶在秋风中簌簌作响。林栀抱着小月亮站在骨灰堂前,手里的信封被汗水浸得有些发皱。小月亮的手腕上,蓝玫瑰般的胎记已经完全绽放,散发出淡淡的幽光。
小月亮,林栀蹲下身,帮她理了理裙摆,等会儿不管看到什么,都要紧紧抓住妈妈的手,好吗?
小月亮用力点头,小手紧紧攥住林栀的食指。林栀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骨灰堂的门。
骨灰架上的骨灰盒整整齐齐地排列着,每个盒子上都贴着逝者的照片。林栀的目光扫过一排又一排,最终停在最里面的一个檀木盒上——盒盖上雕刻着星轨图,与她怀里的《天工开物》夹层里的绢帛如出一辙。
是这个。她轻声说。
骨灰盒的锁头已经锈迹斑斑。林栀刚要伸手,骨灰堂的门突然被推开。六个穿黑西装的男人冲进来,为首的举着枪:不许动!
林栀将小月亮护在身后,冷静地注视着他们:你们是谁?
我们是来阻止你打开门的。男人冷笑,苏晚晴当年疯了,她以为打开门能救这个世界,结果只会带来毁灭。
那你们为什么不直接毁了这些书?林栀反问。
男人愣住。林栀趁机冲向骨灰盒,指尖触到锁头的瞬间,金属表面突然泛起红色的警告光——那是研究组植入的生物识别锁,连秦屿的权限都无法破解。
退后。林栀轻声说。
下一秒,她的手按在锁头上。红色警告光骤然熄灭,机械锁一声开启。为首的男人惊恐地后退,却见林栀打开骨灰盒,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块染血的怀表。
找到了。她轻声说。
怀表的表盖上刻着苏晚晴三个字,表盘上的指针停在三点十七分——与她母亲日记里提到的星轨归位日分毫不差。
小月亮,林栀将怀表递给她,这是外公给你的礼物。
小月亮接过怀表,指尖轻轻抚过表盖上的刻字。她的瞳孔突然泛起幽蓝色,与林栀如出一辙。她抬起头,看向林栀:妈妈,我能感觉到外公在叫我。
骨灰堂的灯光突然熄灭。黑暗中,传来金属摩擦的声响。秦屿冲进骨灰堂,看见这一幕,瞳孔骤缩。
小林!他喊道。
林栀没有回头。她将小月亮护在怀里,抬头看向骨灰架上的星轨图。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图上,将每颗星星都照得格外明亮。
门开了。她轻声说。
小月亮的手腕上,蓝玫瑰般的胎记突然化作一道蓝光,穿透了骨灰堂的墙壁。黑暗中,浮现出一扇由星光铸成的门,门后传来熟悉的呼唤:小栀......
林栀抱着小月亮走向那扇门。她的脚步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秦屿想追上去,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拦住。
别去。林栀的声音从门后传来,这是我和外公的约定。
门被推开的瞬间,刺目的白光涌出。秦屿眯起眼,隐约看见门后站着一个穿蓝布衫的女孩,怀里抱着襁褓中的婴儿。女孩转过身,眼角有一颗泪痣,与林栀一模一样。
妈妈......林栀轻声唤道。
女孩笑了。她伸出手,将襁褓中的婴儿递给林栀。婴儿的哭声穿透白光,显得格外清晰。
替我照顾她。女孩的声音很轻,等她长大,告诉她......
我知道。林栀接过婴儿,我会替你看月亮。
白光突然消散。门后的女孩不见了,只留下林栀怀里的婴儿。她低头看向婴儿的脸,瞳孔里的幽蓝再次浮现。
原来......她轻声说,我才是被封印的那个。
秦屿和吴薇面面相觑。他们终于明白,林栀所谓的,从来都不是逃避。她是在等待,等待月相归位,等待妈妈回来,等待自己从封印中苏醒。
而此刻,怀里的婴儿突然笑了。她的瞳孔里泛着幽蓝色,与林栀如出一辙。
她......吴薇指着婴儿,声音发颤。
林栀低头,轻轻吻了吻婴儿的额头:你好,我是妈妈。
骨灰堂的风停了。林栀抱着婴儿坐在台阶上,月光洒在她身上,将她的身影与记忆中的母亲重叠。她低头看向怀里的婴儿,轻声说:妈妈说,等你长大,要教你认星图。
婴儿咯咯地笑着,小手抓住了她的手指。
远处,秦屿和吴薇站在楼梯口,望着这一幕。吴薇掏出手机,调出林栀的发来的消息:【明天早上八点,食堂三楼。我想和你聊聊星星。】
秦屿望着林栀的背影,轻声说:她会教我们的。
吴薇点头。她想起昨夜实验室里的星轨波动,想起小月亮说出的,想起林栀眼底那抹与苏晚晴如出一辙的坚定。原来,所谓,从来都不是结束。而是另一段旅程的开始。
而她们,不过是这段旅程中,最近的同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