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连虫鸣都淡了，只有院角的老槐树在月光下投下斑驳的影。孟小凡惦记着陈景的伤势，刚从医帐出来，就看到石凳上坐着一道红色身影 —— 秦亦柔没穿劲装，换了件淡粉色的襦裙，长发松松挽着，手里攥着一枚温润的白玉佩，正对着月光发呆，玉佩上 “亦柔” 二字在月色中泛着柔和的光。
赤焰猴蹲在孟小凡肩头，率先察觉到不对劲，小爪子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襟，朝着秦亦柔的方向努了努嘴 —— 往日里飒爽的秦姑娘，此刻眼眶红红的，指尖摩挲玉佩的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连玄阴灵力都收敛得干干净净，像个卸下所有防备的普通姑娘。
“还没睡？” 孟小凡放轻脚步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指尖的浩然气悄悄凝聚成一缕暖光，驱散了石凳上的夜凉，“在看什么？这么入神。”
秦亦柔像是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将玉佩往身后藏，抬头看到是他，才松了口气，重新将玉佩捧在手心，声音比月色还轻：“没什么，就是…… 一块旧玉佩。”
孟小凡看着她眼底未散的水汽，没戳破她的掩饰，只是拿起石桌上的凉茶，用灵力温了温，递到她面前：“夜凉，喝点热茶暖暖身子。陈师兄的伤稳住了，周祭酒说，有儒道浩然气辅助，不出五日就能下床。”
提到陈景，秦亦柔的神色缓和了些，接过茶盏却没喝，目光又落回玉佩上：“这是我母亲的遗物。她叫苏婉，当年是魔心殿里少有的‘善修’—— 修的是玄阴灵力，却从不伤无辜，还总偷偷用灵力帮附近的百姓治病。”
孟小凡心中一动，这是秦亦柔第一次主动提起母亲，他没有打断，只是静静听着，像个最耐心的听众。
“我五岁那年，天魔殿的人找到魔心殿，说要合作开启魔渊裂隙。我母亲反对，说天魔是‘吞世之恶’，合作只会让所有人都遭殃。” 秦亦柔的指尖轻轻划过 “亦柔” 二字，眼眶慢慢红了，“可当时的殿主贪念天魔的力量，不仅不听，还说我母亲‘通敌正道’，把她关在了蚀骨魔纹阵里。”
她顿了顿，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哽咽：“我记得那天，魔心殿的天是黑的，到处都是魔气。我父亲抱着我，躲在殿外的假山后，看着母亲从阵里走出来 —— 她的玄阴灵力被魔纹吸光了，头发全白了，却还在喊‘别信天魔，别开裂隙’。最后…… 她被天魔殿派来的使者，用夺灵术吸走了魂魄，连尸体都没留下，只留下了这块刻着我名字的玉佩。”
月光落在她的脸上，映出晶莹的泪珠，她抬手想擦，却被孟小凡先一步递来的帕子接住。“后来呢？” 孟小凡的声音带着心疼，他终于明白，秦亦柔对天魔的恨，不仅是为了祖父和父亲，更是为了这位连尸首都没能留下的母亲。
“后来父亲带着我逃了出来，躲在洛阳城郊的破庙里。他教我修玄阴灵力，却反复叮嘱我‘灵力无正邪，人心才有’，还说‘若有一天能报仇，也要记得护着无辜的人’。” 秦亦柔攥紧帕子，泪珠落在玉佩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可三年前，父亲为了保护我，挡住了天魔信徒的追杀，也走了…… 这世上，就只剩我一个人了。”
“你不是一个人。” 孟小凡轻声说，他伸出手，轻轻覆在秦亦柔攥着玉佩的手上，浩然气的暖光透过掌心传递过去，“你有侠义盟，有陈师兄，有周祭酒，还有…… 我。以后抗魔的路，我们一起走，你的仇，我们一起报。”
秦亦柔的身体猛地一震，抬头看向他。月光下，孟小凡的眼神真诚而坚定，没有丝毫 “正邪” 的偏见，只有对她的理解与心疼。她突然觉得，这些年藏在心里的委屈、恐惧、恨意，在这一刻都有了安放的地方 —— 她不用再假装飒爽，不用再刻意坚强，因为眼前的人，愿意接住她所有的脆弱。
“我以前不敢说这些。” 秦亦柔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比之前更坦诚，“我怕你觉得我脆弱，怕你像苏圣女一开始那样，觉得我是‘魔道魔女’，怕你…… 嫌弃我有这样的家族过往。”
“傻姑娘。” 孟小凡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你的家族，是为了阻止天魔而牺牲的英雄；你的玄阴灵力，是用来护苍生的利器。我嫌弃你什么？我只可惜，没能早点认识你，没能替你分担一点痛苦。”
赤焰猴从孟小凡肩头跳下，蹲在秦亦柔脚边，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她的裤腿，小爪子还拿着一颗没吃完的灵果，递到她手边，像是在安慰她。
秦亦柔看着脚边的赤焰猴，又看着眼前的孟小凡，突然笑了，泪珠还挂在眼角，却比任何时候都明亮：“孟小凡，你说…… 我们能赢吗？能杀了天魔主上，为我母亲、父亲报仇，让中州的百姓过上安稳日子吗？”
“能。” 孟小凡的声音无比坚定，他握紧她的手，又指了指医帐的方向，指了指院外儒修们休息的房间，“我们有双气融合的法门，有百名儒修的助力，有镇魔司和苏圣女的支持，还有一千两百名愿意为苍生而战的盟众。只要我们一起，就没有赢不了的仗，没有报不了的仇。”
秦亦柔重重点头，将玉佩小心翼翼地贴身藏好，像是藏起了母亲的期盼，也藏起了这份刚刚萌芽的情愫。她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温热的茶，暖意从喉咙一直流到心里，驱散了多年的寒凉。
月光渐渐西斜，老槐树上的叶子在风里轻轻晃，像是在为这深夜的心事伴奏。孟小凡陪着秦亦柔坐在石凳上，没有再多说什么，却胜过千言万语 ——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秦亦柔的 “软肋” 不再只是母亲的玉佩和家族的过往，还有了他，有了这群并肩作战的伙伴；而他的 “侠道” 里，也多了一份牵挂，一份要护着这个 “魔女”，陪她报仇、陪她安稳的承诺。
夜深时，孟小凡送秦亦柔回客房。走到门口，秦亦柔突然转身，从储物袋里掏出一枚小小的玄阴符，递到他面前：“这个你拿着，能在危急时刻帮你挡一次天魔的攻击。就当…… 谢谢你今晚听我说这些。”
孟小凡接过符纸，指尖触到上面熟悉的玄阴灵力，心中满是暖意：“好，我收着。你也早点休息，明天还要教大家玄阴灵力与双气的配合技巧。”
秦亦柔点头，转身走进客房，关门的瞬间，她靠在门板上，嘴角忍不住上扬 —— 原来被人理解、被人牵挂的感觉，这么好。而门外的孟小凡，看着手中的玄阴符，又摸了摸胸口的侠义盟令牌，心中无比坚定：他不仅要赢，还要带着身边的人一起赢，带着秦亦柔，一起看到中州太平的那一天。
客房内，秦亦柔从怀里掏出母亲的玉佩，放在心口，轻声说：“娘，我找到可以信任的人了。您放心，我一定会为您和爹爹报仇，不让您白白牺牲。”
月光透过窗棂，落在玉佩上，“亦柔” 二字泛着温柔的光，像是母亲的回应，也像是对这份情愫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