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巷的暮色正浓,残杏被风卷得打着旋儿,落在孟小凡渗血的衣襟上。他靠在柳莹儿肩头喘息,额角的伤口刚用布巾缠住,血珠仍顺着布巾的缝隙往外渗,后背的钝痛像潮水般一波波涌来,每动一下都牵扯着筋骨发麻。
巷口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伴着恶狠狠的咒骂。赵虎去而复返,这次手里拎着根碗口粗的铁棍,黑衫恶仆增至六人,腰间血煞佩在昏暗中泛着妖异的光。“小杂种,敢掐本少主的脖子,今天定要你碎尸万段!” 他眼底满是怨毒,铁棍在青石板上拖出刺耳的火星。
围观的镇民刚散去一半,见状又慌忙缩回墙根,王婶死死捂住小石头的嘴,连呼吸都屏住了。柳莹儿脸色惨白,扶着孟小凡往后退:“小凡哥,快跑!”
孟小凡撑着断扁担站起,双腿仍在发颤,可后背依旧牢牢护住莹儿。“跑不掉了。” 他声音沙哑,却将莹儿往槐树后推了推,“你躲好,我来挡。” 胸口那股暖流又开始涌动,只是这次比以往更急,像要冲破胸膛的春潮。
赵虎挥了挥手,四名恶仆立刻扑上来,剩下两人则堵住了巷尾退路。孟小凡咬着牙挥舞断扁担,可重伤的身体根本跟不上反应,肩头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整个人撞在槐树上,断扁担彻底脱手。恶仆的拳头接踵而至,他蜷缩着身子护住要害,意识在剧痛中渐渐模糊。
“小凡哥!” 柳莹儿尖叫着冲出来,用身体挡住他,“你们别打了!我跟你们走!”
赵虎见状,嘴角勾起抹残忍的笑:“现在才答应?晚了!” 他举起铁棍,眼神阴狠,“本少主先打断这小杂种的腿,再带你走!” 铁棍带着风声,直奔孟小凡的膝盖 —— 他要让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这辈子都站不起来。
柳莹儿瞳孔骤缩,想也没想就扑到孟小凡身上,要用自己的后背去挡铁棍。
“不准碰她!”
孟小凡猛地睁开眼,混沌的意识瞬间清明。父亲临终前 “莫怕恶人” 的嘱托、莹儿含泪的眼眸、陈老汉渗血的伤口、李婆婆破碎的凉粉摊…… 无数画面在脑海中炸开,胸口的暖流骤然沸腾,烫得他心脏像要燃烧。他死死盯着那根落下的铁棍,指尖攥得发白,一股从未有过的执念从心底升起:我要护着她,就算死,也不能让她受伤!
“嗡 ——”
丹田处突然亮起一缕暖光,像初春破冰的第一缕阳光,瞬间顺着经脉蔓延至四肢百骸。所过之处,后背的钝痛、额头的裂伤竟在飞速愈合,结痂的伤口簌簌剥落,露出粉嫩的新肉。原本疲软的筋骨仿佛被注入了无穷力量,孟小凡只觉得浑身暖洋洋的,连血液都在欢快地奔涌。
这股暖光从他体内逸出,在暮色中凝成淡淡的光晕,将他和柳莹儿笼罩其中。赵虎的铁棍刚触到光晕,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当啷” 一声掉在青石板上。
“什么鬼东西?” 赵虎惊得后退半步。
孟小凡缓缓站起身,额角的布巾早已滑落,伤口消失无踪,连脸上的血污都被暖光涤荡干净。他的眼眸亮得惊人,暖光在眼底流转,像盛着两簇温柔的火焰。不等赵虎反应,他猛地欺身而上,右拳带着暖光挥出 ——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却透着股刚正不容侵犯的力量。
“嘭!”
拳头结结实实地砸在赵虎胸口。赵虎像被巨石撞上,整个人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巷口的土墙上,“哇” 地吐出一口鲜血,瘫在地上动弹不得。腰间的血煞佩被震得脱落,落在青石板上,黑气瞬间溃散,竟成了块普通的黑玉。
巷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恶仆们目瞪口呆地看着倒飞的赵虎,又看看浑身泛着暖光的孟小凡,吓得双腿发软,没人敢再上前。围观的镇民更是惊得张大了嘴,王婶手里的菜篮掉在地上,青菜滚了一地;李伯攥着修鞋刀的手微微颤抖,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张叔扒着槐树的枝桠,差点摔下来。
“这…… 这是仙法?” 有人小声嘀咕,声音里满是敬畏。
孟小凡低头看着自己的拳头,暖光正缓缓缩回丹田,只在掌心留下淡淡的余温。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体内那股暖流比之前更凝实了,像一团小小的火种,安静地卧在丹田深处。刚才的剧痛消失无踪,浑身充满了力气,连视线都变得格外清明。
就在这时,巷口传来 “笃笃” 的药锄声。秦伯拄着药锄走来,银白的发丝在暖光余韵中泛着柔光。他没看瘫在地上的赵虎,也没看惊慌的恶仆,目光落在孟小凡丹田处,眼底闪过一丝了然,随即恢复平静。
“秦伯……” 孟小凡有些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手,“我……”
“不过是气血逆行催生的护体之力。” 秦伯淡淡开口,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赵家少主寻衅滋事,重伤良民,你们这些仆役也敢助纣为虐?” 他目光扫过恶仆,“青云山弟子三日后便到青石城,此事若让他们知晓,血煞宗在青石城的根基,怕是要保不住了。”
恶仆们脸色骤变,他们最清楚血煞宗对青云山的忌惮。为首的恶仆连忙扶起赵虎,连滚带爬地往外跑:“我们走!这事…… 这事我们再也不敢了!”
看着他们狼狈逃窜的背影,围观的镇民终于反应过来,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小凡好样的!”“打得好!早就该教训这恶小子了!” 王婶跑过来,拉着孟小凡的手,眼眶通红,“好孩子,你可真是我们青石城的福星!”
柳莹儿也扑过来,上下打量着孟小凡,见他真的没事,眼泪又掉了下来,这次却是喜极而泣:“小凡哥,你没事就好,刚才吓死我了……”
孟小凡轻轻擦去她的眼泪,掌心的余温让莹儿微微一怔。他看向秦伯,老人正弯腰捡起那枚失了黑气的血煞佩,指尖摩挲着玉佩上的纹路,眼神复杂。“秦伯,刚才那股力量……”
秦伯将玉佩揣进袖中,转身往药铺走:“回去再说。” 他脚步顿了顿,回头看了眼孟小凡,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倒是块能养气的好料子。”
暮色彻底笼罩了杏花巷,檐下的铜铃在晚风中轻轻作响,清脆悦耳。孟小凡牵着柳莹儿的手,跟在秦伯身后,掌心的余温与丹田的暖光遥相呼应。他抬头望向巷口的天空,残云被晚风吹散,露出点点星光。
那缕从丹田亮起的微光,不仅驱散了杏花巷的戾气阴霾,更在他这凡骨之中,点亮了一条从未有人想过的路。他知道,从今天起,自己再也不是那个只能攥紧拳头却无力反抗的少年了。这凡骨里的浩然气,终将撑起一片朗朗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