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醒来,她掀开一角窗帘看出去,灰蒙蒙一片,天还没有完全亮,黄艳兀自沉睡。她轻手轻脚进卫生间,关好门。
等她带着一身水气从卫生间出来,黄艳问:“你咋又洗澡?还洗那么长时间,昨晚不是洗过了吗?洗太勤、洗时间太长,对皮肤不好。”
她笑问:“你醒了?什么时候醒的?这房间是气暖,特别干燥,感觉皮肤要裂开,就想在水里多泡会儿。而且我不管什么时候,只要去洗个澡,心情就很好了。”
黄艳说:“越洗越干燥。我刚醒,听到卫生间哗啦啦的水声。”
她抱歉:“呀,我特意把卫生间门关严了,还是把你吵醒了。”
黄艳说:“没事,我也该醒了,都八点了。”说着起身去卫生间。
不一会儿黄艳收拾好出来,问她:“你早晨想吃啥?”
她问:“你们北京早餐有啥好吃的?”
黄艳说:“没啥好吃的。豆汁,我估计你根本喝不下去,我带你去吃炸酱面吧,也没啥好吃的,但你不是都来了吗,尝尝呗!”
看她在梳头发,黄艳热情地说:“我刚跟人学了个盘发,来,先给你盘一个试试。”
等盘好,两人都挺满意。黄艳说:“你以后就这么盘着吧,挺好看的!我看你的发型从上大学就没变过吧?”
她笑,说:“是从上初中就没变过,只是长度不同。”
黄艳“呵呵”笑,说:“好像还真是的。那你现在就变一变吧。”
两人相携出门,她意外地发现,楼下两株树:一株高的,灰蒙蒙的叶子下面居然隐隐透着点绿;另一株矮的,不知道是什么树,枝头居然打着小小的苍白的花苞。感觉真是抱歉,才注意到它们是有生命的。于是拿出相机,请一个过路的人帮她们在树下留影。
黄艳带她在附近一条巷子口找到炸酱面,很便宜,她也不跟黄艳抢单。那面,确实,不好吃。勉强吃完,黄艳一直在对面说:“你要实在吃不下去,就别吃了。”
吃完面走出巷子口,黄艳问她:“你们昨天都逛哪儿了?”
听她说完,黄艳说:“那我今天带你去天坛吧?或者你想去地坛?这俩地儿差不多,去一个就行。”
她答:“那就去地坛吧。史铁生的《我与地坛》我看过好几遍,印象深刻。”
黄艳笑笑,说:“那就走吧。你还是那么浪漫,还那么爱看小说。”
她中学时就知道黄艳几乎不看小说,一门心思学习,在这方面她俩没什么共同语言,也不多说。
地坛挺好的,和史铁生先生在小说里给她留下的印象完全吻合,这真是难得,大多的想象遇到现实往往大写的尴尬。黄艳是个很好的玩伴,一路上帮她拍下《她和地坛》,还说地坛的气质跟她很般配。
从地坛出来,黄艳问她还想去哪儿,她问:“我想买套西装套裙,一直没看到满意的,你知道哪儿有合适的吗?”
黄艳问:“你这几天都去逛过哪儿了?”
她答:“就只逛了赛特。”
黄艳问:“买上东西了吗?”
她说:“就买了一双皮鞋。”
黄艳问:“是脚上这双吗?”
她答:“不是,那是双单鞋,准备过完年穿。”
黄艳又问:“多钱?”
她答:“800。”
黄艳说:“那走,我带你去长安街上那家藤氏专卖店,你肯定能找到喜欢的,她家的版型也适合你。”
果然,她进门就看中一套藤氏的中灰丝麻质地的西装套裙,服务员殷勤地从模特身上取下,请她去试。
衣服太合身了,像量身定制,无一处不服贴。她问黄艳:“我是不是该买大一号的?这套太贴身了。”
黄艳说:“贴身还不好么?藤氏是日本的品牌,它的西装版型最符合中国人的身材。这套你穿着就很好。”
她问服务员:“这套多钱?”
服务员答:“这套西装的价格是人民币800元。”
黄艳在旁边说:“有没有优惠,能打折不?”
服务员微笑着说:“这套是今年春天的最新款,今天刚到的货,不能打折。”
她取出800块钱给服务员,说:“麻烦你帮我开张发票。”
服务员问:“您要开多少?”
她一愣,问:“你们能开多少?”
服务员微笑着说:“看您的需要,别太多就行。”
她说:“按原价开吧。”
服务员请她们稍坐,拿着衣服和钱,转身去了。
黄艳问她:“你买衣服还能报销呢?”
她答:“我被聘为兼职的董事会秘书,我们总经理说没工资,让我买几身衣服吧。”
黄艳说:“那你为啥不让她给你多开点票?”
她说:“我觉得这衣服800够贵了。”
黄艳说:“这算啥?让你买你就买,别跟谁客气。”
她笑。
黄艳问她:“那你要不要再看看,多买几件?”
她摇摇头,说:“买到这件,我已经十分满意,只怕过犹不及,不看了。”
黄艳笑,说:“你可真容易满足。不过,也挺好的。”
从藤氏出来,黄艳说:“咱们就在这附近随便吃个快餐,然后就去我男朋友家吧,你不是想见见他?今晚让他回家睡,咱俩在我们租的那个房子里睡,明早我送你回宾馆,你是明天中午回去的飞机,对吧?”
她说:“行。明天我自己回宾馆就行,星期一你该上班了,不耽误你上班,再说送来送去的,也没啥意义。”
黄艳笑说:“那也行。”
带她去到肯德基,点了汉堡和薯条。肯德基里人山人海,每桌上都有个熊孩子。她吃着汉堡和薯条,十分想念牛肉面,尤其听黄艳说了价格后,被黄艳耻笑。
从肯德基出来,黄艳伸手拦了一辆面的,说了个也不知是几棵树还是几棵松的地址,她听了奇怪,说:“这名字挺好玩的。”
司机马上接过话茬儿,说了一大堆北京的地址,都是什么屯、村、树,又说:“不过,你一听地址是这样色的就知道在三环以外,城郊的。”
黄艳接口:“确实,我们那儿说是北京,离天安门可远了,比银城到J城近不了多少。”
她心下感念黄艳,这么远的距离,她说来就来,还说要送她回来。
司机说:“你那还不算远,比你那远的也叫北京的地儿还多的是,北京这四环、五环马上都要开发出来了。”
黄艳又“呵呵”笑着补充了一句:“所以你那时候还让我跟王一宁保持联系,那会儿还没有面的,他坐公交去我那儿,到了就中午了。”
她隔着皮手套,捏了捏黄艳的手,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