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崔总亲自出面去求人开具公司注资证明,拿着省政府的担保函与各家银行协商,申请开具《贷款意向函》的时候,亚行技援小组的专家也没闲着,在亚行办的安排下,由小马和王莹陪同,走访各相关厅局,以及各项目公司的股东单位。
到四月底,各家项目公司的注册资本金和项目配套资金证明文件全部到位。四家公司负责人,董总最轻松,他们账面上实实在在已经到位6000万国家拨款,加上800万的注册资本金,自有资金完全满足项目配套资金需要。其它项目公司的情况,她估计和他们公司一样,所谓的到位,都停留在纸面上。
四月二十三号,是星期天,她一个人在公司宿舍看书,听到大厅里电话响,出去接了,居然是春子。春子说:“我以为你周末回去看你爸妈,打到你家,你妈给了我这个号码,没想到还真是你接的。”
她笑说:“这段时间公司变动比较大,也不知道算不算安定下来了,所以除了我爸妈,也没告诉别人这边宿舍的电话。下周末肯定要回家过五一,这周就不回了。周末这边宿舍人都各回各家,没人,很清静,还有电话,我就懒得回那边宿舍了。”
春子笑说:“幸亏你在这儿,要不还找不到你呢。”
她说:“公司给我配了个bb机,你记一下号码,以后就可以随时找我了。”
春子说:“我懒得记,我有你家的电话,有事总找得到你,不怕。”
她这才想起来问:“这么说你不是想我了,是有事才找我喽?”
春子叹了口气,说:“唉,雪,我已经定了,五一回白银和高平办婚礼,请你做我的伴娘。”
她大吃一惊,不由自主叫出声:“啊!?”
春子平平淡淡地解释:“反正都在一起了,我爸我妈的意思就赶紧办了吧。”
她心里一阵难过。故作轻松地说:“你是不是知道我早就给你准备好了结婚礼物,所以迫不及待地要结婚呀?”
春子追问:“你礼物都准备好了?啥礼物?”
她不满地说:“你都忘了?你不是说‘把我的真丝睡袍拿来’么?”
春子笑着说:“哎,我就随口那么一说,你还真记住了。”
她说:“你随口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着呢,你以后小心点儿,别随口乱说。”
春子答应:“好,不乱说。”
过了会儿,春子问:“那你答应了,来做我的伴娘?”
她说:“那还用说,肯定答应呀。有啥要求吗?”
春子说:“打扮的漂亮点儿,但不能比我漂亮。”然后自己先笑起来。
她也笑,说:“你穿上我给你买的真丝睡袍,保准没人能比你更漂亮。”
春子的婚礼办的中规中矩,婚礼的规模、规格和程序和她哥哥的婚礼如出一辙,她哥从深圳回来参加婚礼,嫂子居然没一起回来。婚房就设在高平家接待她们的那套房里,没有人闹洞房,高平家所有人对她们客客气气,如奉天人。婚礼第二天,春子就住回了自己家,在高平家为他们准备的那套新房里,春子总共就住了一天。
为参加春子的婚礼,她特地请了半天假,五月二号早晨告别爸爸妈妈,她先去春子家看回门的春子,然后才坐长途汽车回兰州。
在参加过几次婚礼之后,她对婚礼所有的幻想几乎完全破灭,当枫姨向她抱怨,高平家只给了春子一枚宝石戒指作为入门礼的时候,春子指着金灿灿的黄金戒指戒面上那颗硕大的红宝石,说:“这么大,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红宝石?”她甚至对婚姻的神圣性也产生了疑问。却安慰春子和枫姨:“他爸爸去世的早,妈妈又没工作,应该已经尽力了。咱又不缺那些,咱自己能挣钱,喜欢多大的钻石咱自己买。”
她送的真丝睡袍放在春子的闺房里,她问春子:“昨天晚上穿了没?”
春子说:“她家那么多人,哪好意思穿?”
然后枫姨就替春子收了起来。
回到公司,她接到小马的电话和传真,传真内容是《技援小组项目实地考察行程表》。根据行程表,五月八号到六月三十号,技援小组将前往项目地进行实地考察。这意味着下个星期一她将随同考察小组出差河西走廊,直到六月底才结束。公司还有一星期的时间,依据亚行技援小组的考察行程表,联络各个考察点,做出适当的安排。小贺离开了,这个任务想当然地落在她的头上。
接下来这个星期,她从小贺那儿要来下面所有考察点的联络人名单和联系方式,一一沟通、商定食、住、行、考察接待各项具体安排。幸亏她记心好,记得见过的每一位领导和接待人,也幸亏还有郝教授这位顾问,熟悉下面的所有情况,悉心为她提供全方位的信息,帮助她筹划路线、行程和要拜访的地方官员。
五月六号,星期六,上午,她买了几盆开的正好的春天的花儿,请小刘帮忙,送到张伯伯家门口。从这个周末起,中国政府和企事业单位开始实行周末双休、每周五天工作制。
郎阿姨来开门,看到那些花儿又是惊讶又是开心,问:“你哪里搞来这么多花儿?”
她一边往里搬花,一边说:“好久没来看您和张伯伯,马上又要出差两个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时间来看你们,走路上看到这些漂亮的花,就想把春天送给你们。”
郎阿姨笑着叫保姆来帮她搬花。
张伯伯听到声音,从楼上下来,问:“这么多花,你一个人怎么拿来的?”
她说:“公司的司机帮我送到门口。”
郎阿姨问:“哪个公司?你不是在畜牧厅草原处?”
她这才想起来,几个月的时间她这边早就沧海桑田,张伯伯和郎阿姨可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摆好那些花,洗干净手,捧着老保姆递来的一杯清茶,她像讲故事一样把春节后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向张伯伯和郎阿姨作了汇报。说起公司现任的总经理崔总,张伯伯说有所耳闻,说起四家项目公司的母公司,张伯伯也说都知道呢。
郎阿姨在一边啧啧叹息:“哎,没想到发生了那么多事!”
她说:“我也没来得及跟你们商量,厅里就作了把我借调去公司的安排,然后就不由自主跟着项目走到了这一步。”
张伯伯问:“是借调,你的关系还在厅里吧?”
她说:“还在厅里。那套两房的宿舍也没动,公司宿舍还给我分了一张床。”
张伯伯点点头,说:“去公司的工资是不是要高一些?”
她答:“比在厅里高,现在每月1000。借调到畜牧厅的公司时涨到600,按亚行要求改制成股份制的有限责任公司后涨到1000。”
郎阿姨惊叫:“那么高?比你张伯伯工资还高!”
张伯伯白了郎阿姨一眼,说:“那你就在公司好好干着。反正你喜欢做这个项目嘛!”
她说:“嗯,好,我听张伯伯的。”
正说着张姐姐一家来了,小外甥女和她熟了,直接跑到她跟前叫“小姨”,看到那些漂亮的花,欢笑着喊得全家都跟出去欣赏。
张伯伯招呼她:“你等下在家里吃中饭哈,有老家拿来的冬笋和臭鳜鱼。”
她答应了。张伯伯说要上楼处理一些事,留下她和郎阿姨以及张姐姐一家在客厅里说话。
从张伯伯家出来,她直接去了西关十字,坐长途车回银城看望爸爸妈妈。上次回去时间都花在春子的婚礼上,她得亲自回家跟爸爸妈妈说要出差两个月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