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放下手机，指尖还残留着祖母绿戒指的温热。他转身走出接待厅，脚步没有停顿，直奔财务部方向。走廊灯光稳定，电梯下行三层，门开后迎面是深夜仍亮着灯的办公区。
陈雨桐趴在电脑前，双肩包歪斜地挂在椅背上。屏幕上跳动着资金流向图，七层空壳公司像迷宫一样缠绕在一起。她听见脚步声抬头，看到陈默走进来，立刻坐直身体。
“什么时候发现的？”陈默站在她身后问。
“就在您签完天然气协议后的第十七分钟。”她的声音有点发抖，“三笔资金，每笔五千万，从不同离岸账户同时消失。系统记录显示它们经过七层中转，最后断在巴拿马的一家注册代理公司。”
陈默盯着屏幕，目光落在一笔转账备注上：“临时周转金”。
他眼神一沉。“这是林国栋做假账时的习惯用词。”
陈雨桐点头。“我也觉得不对劲。这种操作手法太老了，现在没人这么干。但它确实出现了，而且时间点精准。”
陈默拿出手机拨通雷虎。“查所有近期申请出境的货运船只，尤其是伪装成渔业补给船的。重点看今晚十二点后从深水港出发的。”
电话挂断，他转向陈雨桐。“启动周建国留下的密钥系统，还原第一层中转账户的实际控制人信息。”
“我已经试过两次。”她调出验证界面，“需要物理密钥+生物识别+动态口令三重认证。我没有权限。”
陈默从西装内袋取出一个金属U盘，插入主机接口。接着输入指纹和一组六位数密码。系统加载三秒后弹出新窗口：Kd-09服务器已连接。
“你负责追踪资金路径。”他说，“我来处理源头。”
陈雨桐重新运行溯源程序。数据流开始回溯，第一层账户持有人信息逐渐显现——是一家名为“南洋贸易”的塞舌尔公司，法人代表为一名已注销身份的香港居民。
“又是死户。”她皱眉。
“不重要。”陈默盯着屏幕，“他们只是通道。真正的问题是谁在背后下令。”
他回忆起林国栋被捕前的操作模式：喜欢用冷门名目掩盖资金转移，偏好夜间操作，习惯通过渔船运输实物资产。这些特征全都对上了。
这不是巧合。
“雷虎。”他再次接通电话，“把机场布控撤了。目标不会走陆路。”
“确认收到一艘冷藏货轮，注册地巴拿马，船名‘海丰6号’，两小时前从c3深水港启航，申报货物为冷冻海鲜。”雷虎的声音传来，“航线正偏离渔区，朝东南方向行驶。”
“让他们走。”陈默说。
“什么？”
“我说，放行。”陈默语气平静，“海上风浪大，容易出意外。”
电话那头沉默两秒。“明白。”
“另外，把我追追捕失败的消息散出去。要让对方相信，这一局，是我们输了。”
通话结束，陈默走到指挥中心主屏前。卫星地图上，一个红点正在缓慢移动，标注着“海丰6号”。它的航迹穿过领海线，正驶向国际水域。
陈雨桐跟进来，手里拿着打印的数据报告。“我查到了异常节点。这三笔资金消失前，有同一Ip地址访问过财务日志，虽然用了多重代理，但登录时间都在凌晨两点零七分，连续三天出现。”
“不是巧合。”陈默接过文件，“这个时间点是人为设定的。他们在测试系统反应速度。”
“要不要通知国际海警？”她问。
“不用急。”陈默看着屏幕上的航迹线，“等它进入公海交界区再行动。现在出手，只会吓跑幕后的人。”
“可万一……”
“不会有万一。”他打断她，“赵宇和周海涛联手，不会只赌一次。他们会以为我们已经失控，接下来才是真正的动作。”
陈雨桐没再说话。她看着那个缓缓移动的红点，忽然意识到这不是一次简单的资金追查，而是一场设局。
她在纸上写下几个关键词：渔船、临时周转金、凌晨两点零七分、七层中转。然后圈出“南洋贸易”四个字。
“这家公司三年前就存在了。”她说，“但一直零申报。直到两个月前突然有资金流入，之后频繁变更股东。”
“说明早就准备好了。”陈默点头，“他们是等着某个时机启动。”
他拿起内线电话，拨通法务专线。“接陆明远。”
等待接通的几秒钟里，他看向窗外。城市依旧灯火通明，大厦外墙的星空图案还在运转，金色星点缓缓流动。那是上一场胜利的余晖。
电话接通。
“陆明远，听我说。”陈默语速平稳，“有一艘巴拿马籍冷藏货轮，名为‘海丰6号’，预计明天清晨六点左右进入公海交界区。船上可能携带未申报的贵金属或加密硬盘，建议协调国际海警进行例行检查。”
对方说了什么，他没有回应，直接挂断。
转身对雷虎下令：“把我们在机场布控失败的消息放出去。渠道用匿名论坛，内容要具体——就说安保主管判断失误，总裁震怒，撤换团队。”
“是。”
“记住，消息必须让周海涛的人看到。”
雷虎点头离开。指挥室内只剩陈默和陈雨桐。
她坐在操作台前，继续分析数据流。忽然发现一个细节。“哥……陈总，第三笔资金消失前，系统有0.8秒的延迟响应。像是有人在远程调试权限。”
“说明他们在观察我们的反应。”陈默走近屏幕，“每一次操作，都是试探。”
“那我们现在……是在假装没发现？”
“不是假装。”他看着她，“是我们发现了，但不能动。”
他走到主控台前，按下录制键。整个指挥中心的画面开始保存。包括卫星轨迹、通信记录、内部通话日志。
“等明天早上，全世界都会知道这艘船有问题。”他说，“但现在，我们必须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陈雨桐深吸一口气，手指在键盘上敲下最后一行指令：追踪信标已植入，实时同步。
屏幕上，红点持续前进。距离领海线还有十二海里。
她抬头看陈默。他站在大屏前，身影被蓝光映照，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微微反光。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就像一座静止的雕像。
时间指向凌晨三点十八分。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工牌，上面贴着卡通贴纸，边缘已经磨损。这是她第一次独立参与重大资金核查任务。她知道，今晚过后，有些事会不一样。
但她也清楚，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红点越过领海线，进入公海区域。
陈默终于开口：“准备新闻通稿模板。”
“什么内容？”
“标题写：陈氏集团回应海外资金异动，称已启动内部审计程序。”
“可我们明明……”
“外界只需要看到我们在应对。”他打断她，“至于真相，等船被拦下的那一刻，自然会公布。”
他拿起桌上的雪茄，看了看，又放下。
窗外，晨光微露，海平面尽头泛起灰白色。
指挥屏上，货轮继续前行，航迹笔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