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动了一下。
不是他动的。
影子里有什么东西抬起了头。陈默盯着那片黑暗，手指缓缓收紧。戒指重新套回无名指，扳指贴在掌心，血迹顺着指尖流下，在桌面汇成一小滩暗红。
墙壁上的书法还在渗血。“难得糊涂”四个字扭曲变形，墨色底下浮现出新的痕迹：双生同源，唯心不灭。
他没再说话，只是坐得更稳。
门被推开。周建国拄着拐杖走进来，脸色发白，呼吸沉重。他手里没有账本，只握着一把裁纸刀。脚步缓慢，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走到墙前，他抬起手，用刀刃划开手掌。鲜血滴落，顺着原有的血痕滑下，他开始写字。
八个古字，歪斜扭曲，像是从骨头里挤出来的。
“双生守护者需合体。”
写完最后一个笔画，他的身体晃了晃，整个人向后倒去。拐杖砸在地上发出闷响，但他一只手仍死死按在墙上，掌心血流不止。
紧接着，陆明远推门进来。公文包自动弹开，一本泛黄的书飞出，悬在半空。书页无风自动，翻到末章停下。纸面浮现墨迹：
“当观测者联盟激活终局协议，双生胎记者须共执创世密钥。”
陈默抬头。那行字与周建国写的血书同步震动，频率一致。他闭眼一瞬，视网膜边缘浮现出微弱光纹，像是某种信号在跳动。这不是涅盘倒计时，但它在回应。
墙壁突然开始变化。表面泛起晶体光泽，一层层结霜般蔓延。原本的书法被覆盖，整面墙变成半透明的屏障，挡住了后面的景象。
空气中有低频震动，耳朵深处发麻。陈默知道，这不是幻觉。现实正在被改写。
他站起身，走到墙边。扳指按在血书中央。血液与玉石接触的瞬间，发出轻微的嗡鸣。墙面如玻璃般清晰，显露出背后的空间。
巨大的量子计算机群悬浮在墙后。无数光柱连接着星图节点，中央处理器刻着两个交织的家族徽章——陈家与赵家。数据流在装置间穿梭，形成环形网络。整个系统处于待命状态，只差一个启动指令。
就在这时，数据流中出现波动。两道身影从代码中重构而出。
赵宇站在左侧，穿着黑色西装，眼神平静。林薇薇站在右侧，珍珠项链化作一道光链缠绕手腕。他们没有实体，也不是幻象，更像是被系统调用的历史记录。
三人对视。没有人开口。
陈默抬起右手，掌心朝上。赵宇沉默一秒，也抬起手。林薇薇紧随其后。三人的手同时伸向处理器接口。
就在接触前一刻，周建国突然睁眼。他撑着墙站起来，踉跄两步，将染血的手掌贴在第二个接口。
陆明远立刻上前，从书中撕下一页残页，按在第三个接口。纸张燃烧起来，火焰却是蓝色的，没有温度。
六人位置完成。陈默居中，赵宇与林薇薇为历史模板，周建国代表忠诚契约，陆明远象征法律维度，他自己则是唯一能承载全部信息的主体。
手掌全部贴上接口的瞬间，系统启动。
光柱骤然增强，星图节点全部点亮。全球所有电子设备在同一秒闪屏。手机、电脑、广告牌、交通信号灯——无论是否联网，全部显示同一行字：
“创世重启：72:00:00”
倒计时开始。
陈默感到一股力量从处理器涌入身体。意识被拉长，延伸至无数终端。他知道此刻世界各地的人正看着屏幕发呆，孩子停下游戏，司机停下车，医生放下手术刀。
但这不是终点。
处理器中央浮现出新的图案：凤凰与星门依旧对立，但中间多了一条通道。通道由无数细小符号组成，那些是文明密码的原始形态。它们不断重组，像是在等待输入。
陈默低头看自己的手。皮肤下有符号游走，和之前看到的一致。他的血脉就是钥匙。
周建国靠在墙上，嘴唇发紫，但手没松开。陆明远盯着法典残页，发现上面的文字正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新的条文：“双生共执，方可启封。”
赵宇忽然开口：“你准备好了吗？”
声音很轻，却穿透了所有杂音。
陈默没回答。他看向林薇薇。她的眼神不再躲闪，而是直视着他。
“这不是选择。”她说，“是必然。”
陈默终于明白。这场轮回不是为了复仇，也不是为了掌控。而是为了让所有分裂的部分重新聚合，让错误的规则被修正。
他深吸一口气，双手压紧戒口。
能量流动加快。处理器发出低沉轰鸣。倒计时数字稳定跳动，但节奏变了，像是在呼应某种节拍。
突然，赵宇的身体出现裂痕。代码片段从皮肤剥落，像是系统在回收模板。林薇薇也开始模糊，光链断裂。
“我们只能维持三分钟。”赵宇说，“时间到了，就会被清除。”
周建国喘着气：“那就够了。”
陆明远低声念出最后一句法条：“契约成立之时，即为新纪元开启之刻。”
陈默闭眼。脑海中闪过所有画面——父亲临终前的手势，母亲藏在盒子里的照片，雪地里的脚印，会议室中的影子。
他睁开眼，瞳孔底有金纹流转。
“开始吧。”
处理器中央的通道完全打开。文明密码开始注入。全球设备同步更新，倒计时下方多出一行小字：
“认证中：6\/6 接入完成。”
凤凰图腾微微颤动，星门裂缝扩大。那道极细的光线再次射出，照在会议桌中央，正好落在陈默的影子上。
影子动了。
这次，它主动抬起了头。
陈默低头看去。
影子的眼睛是金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