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纸机还在运转，纸屑从出口缓缓飘落。
陈默的手指停在通讯键上方，没有按下。
程雪的声音从右侧传来：“项链电池里的信号不是普通的加密数据。”
她盯着屏幕，手指快速滑动波形图，“这段波形……和三年前地下实验室那一次量子纠缠实验的数据完全一致。”
陈默转头看向她。
“赵宇主导的项目。”程雪抬头，“你当年叫停了它。但现在，他们用活体粒子堆做载体，把爆炸指令传进了b3区。”
苏婉晴的脸出现在副屏上。
“量子纠缠态不受距离限制，也没有信号延迟。”她的声音冷静，“传统阻断手段无效。你们现在面对的不是遥控炸弹，是同步触发。”
陈默走到主控台前，调出b3区结构图。
管道温度仍在上升，但爆炸装置本身没有任何信号接收记录。
“如果是量子传输，”他说，“那就意味着——攻击随时可以发生。”
“不一定。”程雪快速输入参数，“纠缠态需要测量才能坍缩成确定状态。只要我们不让他们完成观测闭环，指令就无法生效。”
苏婉晴端起红酒杯，轻轻泼向全息沙盘。
液体在空中划过一条轨迹，落在地面之前被系统捕捉并转化为数据流。
“巴黎交易所有一台备用量子服务器。”她说，“我参与过架构设计，还留着一个隐藏通道。”
“如果我们能抢先注入干扰态，让他们的测量结果变成噪声，就能打断同步。”
陈默盯着沙盘上的模拟曲线。
“你需要多长时间？”
“三分钟准备，两分钟接入。”程雪回答，“但前提是——我们必须知道对方什么时候出手。”
沉默了几秒。
没有人说话。
陈默低头看着左手的翡翠扳指。
他慢慢转动它，一圈，又一圈。
就在这个动作持续到第七次时，负一层拘押室方向的防爆墙表面突然泛起微光。
蓝色涟漪扩散开来，像水面上投下了一颗石子。
影像浮现。
赵宇坐在昏暗房间里，对面是刀哥。
“等他以为自己赢了的时候。”赵宇说，“让他亲眼看着自己最信任的人按下引爆键。”
刀哥点头，“信号走量子通道，没人能拦。”
影像消失。
几乎同时，视野中的涅盘倒计时剧烈震颤了一下。
**情感波动导致预判偏差37%，建议立即重置认知模型。**
陈默呼吸一滞。
他的心跳确实快了半拍。
他闭眼三秒，用指甲掐进耳后神经接口的位置。
疼痛让他清醒。
“刚才那段影像……”程雪低声问，“是从哪里来的？”
“防爆墙。”陈默睁开眼，“可能是某种共振效应。扳指的频率刚好触发了残留信号。”
他不再看屏幕，而是走向控制台另一侧。
调出所有与陈雨桐相关的权限操作记录。
“林薇薇被捕前三分钟，她的账号被用来覆盖监控日志。”他说，“现在，赵宇说‘让他看着自己信任的人动手’。”
“这不是巧合。”
程雪迅速接入后台日志分析模块。
“我已经锁定了那个操作的Ip跳转路径，最后指向一个境外中继站——属于赵宇名下的空壳公司。”
“问题是。”苏婉晴插话，“他们不需要一直在线。量子纠缠一旦建立，哪怕设备离线，状态依然存在。”
“我们现在做的每一步，都可能已经被算进去了。”
陈默站在原地。
他知道她在说什么。
这不是技术对抗。
是认知博弈。
赵宇的目的不是炸毁大厦。
是让他做出反应——错误的反应。
如果现在启动反制程序，会不会正好落入陷阱？
如果拖延太久，又会不会错过唯一机会？
他回到主控椅坐下。
“程雪。”他说，“把所有运算资源调给模拟系统。”
“我要看最不可能的情况。”
“什么意思？”
“假设这一切都是假的。”陈默盯着倒计时，“假设b3区根本没有炸弹，真正的目标也不是大厦。”
“他们制造这么多痕迹，就是为了逼我动用量子反制手段——然后，在那个瞬间，发动真正的攻击。”
程雪愣住。
几秒后，她开始重新配置算法权重。
苏婉晴看着全息屏上的推演进程。
“你怀疑这是心理战的升级版？”
“不只是心理战。”陈默说，“是记忆战。林薇薇的胎记，白玫瑰，还有刚才那段影像——都在唤醒我的过去。”
“他们想让我相信某些事是真的，从而忽略真正危险的地方。”
倒计时数字跳动：70:51:22。
比之前慢了一点。
说明危机还没有解除。
“通知雷虎。”陈默按下内线，“拘押室继续保持封锁，但加派一名心理评估官，伪装成轮班看守。”
“我要知道林薇薇说的每一句话。”
“你觉得她还会开口？”程雪问。
“她不开口才奇怪。”陈默说，“她出现不是为了送死。她是来传递信息的——真假混杂的信息。”
这时，程雪的屏幕弹出警告。
“巴黎服务器接入窗口将在八分钟后开启。”
“我们需要决定是否行动。”
苏婉晴看着陈默。
“你有答案了吗？”
陈默没有立刻回答。
他拿起桌上的雪茄，捏在手里。
然后用力折断。
烟身裂开，烟草洒在金属台面。
“程雪。”他说，“执行反制程序准备。”
“但在最后一分钟前，不要激活。”
“我要用这八分钟，确认一件事。”
“什么事？”
“谁才是真正的触发者。”
他调出陈雨桐的实时定位画面。
女孩正坐在财务部工位上，低头敲键盘。
看起来一切正常。
但他记得，前世林薇薇也是这样——安静、乖巧，直到最后一刻露出獠牙。
“把她的操作行为全部标记出来。”他说，“特别是权限申请和文件访问记录。”
“我要看她有没有接触过任何与量子通信相关的资料。”
程雪快速切换数据流视图。
几秒后，一条异常记录跳出。
“昨天下午三点十七分。”她念道，“陈雨桐通过实习生权限，申请查阅‘三年前量子通信项目终止报告’。”
审批人是周建国。
陈默眼神一沉。
那份报告，只有核心管理层才能调阅。
一个实习生，为什么要查这个？
而且偏偏是昨天。
就在林薇薇被捕之前。
他盯着屏幕，手指再次摩挲扳指。
这一次，动作更慢。
他知道，真正的较量才刚开始。
倒计时继续跳动。
70:49:11。
程雪的手悬在确认键上方。
苏婉晴的目光没有离开屏幕。
陈默站起身，走到玻璃幕墙边。
远处，那支枯萎的白玫瑰还卡在水泥缝里。
风吹不动它。
就像有些东西，再也回不去了。
他转身，走向主控台。
“再等三分钟。”他说，“然后，我们开始。”
程雪点头。
手指微微发抖。
苏婉晴关闭通讯界面，只留下数据通道开放。
指挥中心陷入短暂寂静。
只有倒计时的数字，无声跳动。
70:48:34。
70:48:33。
70:48:32。
陈默抬起手，轻轻按在祖母绿戒指上。
下一秒，程雪的屏幕闪出红框。
“检测到量子信道激活！”
陈默猛地睁眼。
“是谁？”
程雪疯狂敲击键盘。
“信号源……来自内部！”
主控台警报灯骤然亮起。
陈默盯着全息图中那个闪烁的红点。
位置显示——
财务部实习生终端。
陈雨桐的电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