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雪指尖在键盘上停顿，屏幕残留信号的分析结果刚跳出一行数据，陈默已站在她身后。他没有说话，只是将左手拇指缓缓推过翡翠扳指，一圈，又一圈。
“那个热点最后一次激活是在林薇薇卧室。”程雪低声说，“信号源不是手机，也不是常规设备，而是嵌入式微型发射器——和吊灯供电线路共用回路。”
陈默目光落在屏幕上那串跳动的频率参数。“能接入主控？”
“已经反向渗透进去。”程雪调出隐藏通道界面，“摄像头每十五分钟自动上传一次画面，加密频道指向赵宇办公室备用终端。我们……可以换掉画面。”
陈默点头。“先不动它。”
三十分钟后，集团总部东区电梯无声下行。陈默走出地下指挥中心，领带夹在灯光下泛着冷光。他穿过长廊，脚步未停，手中捏着一张刚打印出的照片——林薇薇昨夜在药房外丢弃的避孕药盒，被监控拍下清空垃圾桶的瞬间。
林薇薇的公寓门禁卡在他西装内袋里。
门开时，屋内昏暗。红酒杯摆在床头柜，液体呈暗红色，底部沉淀着未完全溶解的粉末。她背对门口坐在梳妆台前，正将几粒白色药片碾碎，倒入小勺。
陈默没有开灯。
他径直走向卫生间，打开垃圾桶。塑料包装残片黏在湿纸巾上，品牌标识清晰可辨。他取出证物袋，轻轻放入。
脚步声从背后传来。林薇薇站在门口，声音发颤：“你怎么进来的？”
“你没锁门。”陈默转身，手机屏幕亮起，通话界面显示“陆明远”正在接通中，“要我现在让他过来解释一下，伪造医疗文件和虚假妊娠申报的法律后果吗？”
林薇薇猛地扑向床头柜，手伸向手机。陈默一步上前，抓住她手腕，力道不重，却稳如铁钳。
“你知道赵宇现在在看什么吗？”他松开手，将证物袋举到她眼前，“你房间里有盏灯，一直在直播。”
林薇薇脸色骤白。
陈默走到天花板下方，仰头看着那盏水晶吊灯。他没碰它，只是按下手机快捷键，向程雪发送预设指令。
“她需要休息。”他对镜头说，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别打扰。”
主灯熄灭，只余床头夜灯微光。林薇薇跌坐在地毯上，手指抠进掌心。她不知道摄像头是否还在工作，也不知道自己刚才的一举一动有没有传出去。
但她知道，陈默知道了。
陈默离开后，房间陷入死寂。五分钟后，吊灯内部芯片启动定时上传程序，画面通过加密信道传输至赵宇办公室。屏幕上，林薇薇蜷缩在角落，脸埋进膝盖，肩膀轻微抖动。
赵宇盯着画面，嘴角扬起一丝冷笑。他端起茶杯，轻吹一口热气。
“情绪崩溃了。”他对通讯器另一端说，“按计划推进。”
电话挂断，他起身拉开抽屉，取出一份标注“孕期补助”的财务流转单副本，扔进碎纸机。
与此同时，财务室。
周建国翻开第三季度补贴明细册，老式钢笔在指间缓慢转动。一页页翻过，笔尖忽然顿住。一笔名为“特殊健康管理津贴”的支出引起他的注意——金额十二万八千元，收款方为“星澜国际健康咨询有限公司”，审批人签名栏赫然写着“陈默”二字。
他凝视签名良久，从抽屉取出比对样本。笔迹角度、转折弧度、收尾力度，全部不符。
更异常的是，这笔款项并未进入集团常规审计流程，而是通过一个二级附属账户中转，最终流入海外公司。账户编号前缀为“Zht-886”，他从未见过。
周建国沉默地合上账本，抽出一页复印件，塞进保险柜最底层。然后，他提起办公桌上的紫砂壶，倒掉凉透的茶水，重新泡了一杯龙井。
茶杯被端起，又放下。
这一次，它没有回到桌面中央，而是稳稳搁在窗台边缘。
三十七分钟后，陈默回到指挥中心。程雪抬头：“林薇薇的摄像头信号已被替换，赵宇看到的是循环画面。真实影像已加密归档。”
陈默点头，目光扫过平板弹出的通知——“特殊账户警报：物理信号触发”。
他立刻调取财务室监控。画面中，周建国的茶杯静静立在窗台。
陈默拨通内线。
“把那份补贴单原件送来。”他说完，挂断电话，转向程雪，“查‘星澜国际健康咨询’，所有关联企业、注册信息、资金流向。”
“已经在搜。”程雪敲击键盘，“注册地是开曼群岛，法人代表匿名，但技术支持Ip曾连接过赵宇名下的‘海澜创新’测试服务器。”
陈默眼神微沉。
就在此时，周建国推门而入，手中拿着原始账本。他一句话未说，直接翻到标记页，用钢笔在“Zht-886”账户编号旁划下一道猩红横线。
“这个账户不在备案清单里。”他说，“也不是新设项目专用通道。它绕过了三级审批，直接由副总裁办公室授权拨款。”
陈默接过账本，指尖抚过那道红痕。
“是谁批的？”
“系统记录是您。”周建国声音低沉，“但签字是仿的。而且……这笔钱打出去的时间，正好是您在董事会审查赵宇资金案的当天下午三点十七分。”
两人对视一眼。
伪造签名，嫁祸于人，借机转移资金——手法老练，时机精准。
陈默合上账本，交还给周建国。“留好原件。不要声张。”
周建国点头，转身离去。袖口微卷，露出小臂一道陈旧疤痕。
指挥中心恢复安静。程雪继续追踪境外公司数据链，防火墙日志平静无波。表面上，一切如常。
陈默站在落地窗前，城市灯火映在玻璃上，像一片静止的星河。他左手无名指摩挲着祖母绿戒指，扳指在拇指上缓缓滑动。
半小时后，程雪突然抬头：“林薇薇的卧室摄像头刚刚尝试重新同步时间戳。”
“让她同步。”陈默说。
程雪输入指令，允许一次虚假校准。系统记录显示，设备成功连接主服务器——并顺带暴露了接收端的临时缓存路径。
“抓到了。”她低声说，“赵宇办公室的备用路由器，每隔四小时会主动拉取一次缓存数据。我们……可以把假证据塞进去。”
陈默闭眼片刻，再睁开时，眸底已无波动。
“准备一份新的孕检报告。”他说，“姓名填她，结论写‘妊娠六周’，医院用协和，医生签名……找人模仿我的笔迹。”
程雪一怔：“你要让她继续演？”
“不。”陈默声音很轻，“我要让赵宇相信，她真的怀孕了。”
他拿起手机，拨通雷虎号码。
“今晚开始，林薇薇住所外围巡逻路线减半。”他说，“尤其是晚上十点到凌晨两点，留出两个监控盲区。”
电话挂断，他走向控制台，亲自调出林薇薇公寓的安防地图。一条原本贯穿阳台的激光束被手动关闭，系统标记为“电路检修”。
真正的陷阱，从来不是防线。
而是破绽。
深夜十一时二十三分，林薇薇颤抖着打开电脑，插入珍珠项链读卡器。她上传了三段视频：陈默进入房间、她情绪失控、避孕药盒被收走。
发送完成后，她靠在椅背上，呼吸急促。
屏幕右下角，进度条悄然走完。
数据已送达赵宇办公室。
同一时刻，赵宇看着画面，手指轻敲桌面。他调出财务系统后台，确认“孕期营养补助”款项已完成转账。
“她还在我们这边。”他低声说。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查看账目的同时，一份伪造的孕检报告正通过同一台电脑的隐藏进程，悄悄上传至云端备份。
而那份真正的资金流向图，已在陈默的平板上展开。
陈默站在指挥中心中央，手中握着避孕药盒、账本复印件、账户编号列表。他低头看了眼腕表。
倒计时仍在运行。
下一秒，他将程雪叫到身边，低声交代一句。
程雪瞳孔微缩，随即点头。
陈默转身走向电梯，步伐沉稳。
电梯门即将闭合时，他忽然停下，回头看向主屏。
画面上，林薇薇正把一颗维生素片放进红酒杯，动作熟练，毫无犹豫。
他抬起手，翡翠扳指在灯光下划过一道幽光。
电梯门合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