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突如其来的战斗,终于随着翳鸟身形缩小后尘埃落定。
当我来到树下之时,眼前的景象令我微微一怔,一朵金色的花苞垂挂在树枝上,宛如一颗金色朝阳般。
一条条金色的脉络,如同灵动的丝带,从树的四面八方蜿蜒汇聚到花苞上。
然而,这朵花却丝毫没有绽放的意思。
我伸出手迅速抓住在我身侧绕圈飞舞的翳鸟,动作虽有些粗鲁,但此刻的我满心都是那朵神秘的花。
我急切地对着它问道:“喂,你可知这花该如何开放,又该如何采摘?”
被我如此对待的翳鸟,眼神中满是委屈,它轻轻点了点头。
于是我赶忙将手掌松开,它便扑腾着翅膀飞了出来。
紧接着,翳鸟朝着凉桐树上飞去,在它飞行过程中,身躯逐渐变大,直到停在树枝上,才停止了变化。
翳鸟立于树枝,用鸟喙在背上不停地啄着,不一会儿,一根五彩斑斓的羽毛被它拔了下来。
许是察觉到我对它庞大身形的一丝忌惮,翳鸟朝着菱莺叫了一声,菱莺便轻盈的跑了过去。
待菱莺来到我的面前之时,它口中已然叼着那根彩羽了。
此时的翳鸟,又变回了麻雀般小巧玲珑。
我从菱莺口中接过彩羽,满心疑惑地看向翳鸟,心中暗自思忖:这家伙拔自己的毛究竟是何用意?
翳鸟似乎看出了我眼中的迷茫,在我面前叽叽喳喳地叫唤着。
它的叫声太过吵闹,震得我头疼欲裂。
我忍无可忍,愠怒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这鸟语我实在无法理解,别再叫了!你这叫声,都快让我起了杀心!”
原本欢快鸣叫的翳鸟,被我这一吼,瞬间安静下来,它双眼含泪,委屈巴巴地望着我。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凶你是我不对,但你也实在太吵了。你就不能学学菱莺与丹荔,安安静静的,多好啊。”
立于地上的菱莺,随即便发出轻轻的嘤嘤笑声,而停在我肩头的丹荔,也浅浅地嘶嘶笑了起来。
翳鸟瞧着它们俩的样子,似乎想要反驳,可又想到我不喜欢它的叫声,便垂头丧气地飞到了我的身侧,那模样,令人忍俊不禁。
看着它那可怜兮兮的样子,我心中有些不忍,语气也变得更柔和起来:“我给你换个名字如何?总叫你翳鸟,怕是会引人猜疑。”
翳鸟听后,顿时来了精神,欢快地点了点头。
我思索片刻,缓缓吟道:“候青翳为藻饰,方赩红华与素仪。
就取青与赩二字,以后便叫你青赩,可好?”
青赩听罢,开心极了,围绕着我不停地转圈,嘴里还情不自禁地叫了两声。
可叫完后,它像是想起了什么,惊恐地看了我一眼,生怕我又要发火。
我伸出手,轻轻点了点它的头额,柔声说道:“好了,别害怕,我又不会吃了你。你快告诉我,这金霞花该怎么采摘?”
青赩听着我温柔的语气,瞬间又变得神采奕奕起来。
它用小小的爪子抓住我的衣袖,领着我来到凉桐树下。
随后,它用鸟喙碰了碰彩羽的根部,又碰了碰我的指尖。
有了之前丹荔取血的经验,我猜测,青赩是让我用指尖的血滴在羽根上。
于是,我取出银针,扎破指尖,将血滴在了羽根上。
接着,青赩朝着树干飞去,我紧紧跟在它身后。只见它用鸟喙啄了啄树干上的一个孔洞。
我疑惑地问道:“你的意思是,让我把这羽翮插进去?”
青赩欢快地点了点头,绕着我飞了一圈,似乎在为我理解了它的意思而高兴。
于是我便拿起彩羽,将其插入树洞。
刹那间,原本缓缓流动的金色脉络,在彩羽插入后,瞬间变成了鲜红色,如同一股炽热的炎流,朝着金霞花奔涌而去。
当我抬头仰望金霞花时,只见它在这股力量的催动下,缓缓绽放。
原本的金光逐渐被炎色所取缔,待到完全绽放时,那颜色如同绚丽的霞光,光彩夺目,美得令人窒息。
青赩瞧准时机,朝着金霞花飞去,轻轻张嘴,便将金霞花从花梗上取下。
我赶忙打开提前准备好的木盒,青赩归来时,小心翼翼地将金霞花放入盒中。
如今,玉乾雪山的无忧花、河泽潭的水杨花,以及王陵凉桐树的金霞花,都已被我摘得,心中的巨石又落下了不少。
就在这时,原本郁郁葱葱的凉桐树叶,瞬间变得枯黄,纷纷飘落。而那树枝、树干也渐渐失去了生机,快速的干瘪下去。
青赩对此却似乎早已习以为常,乖巧地落在我的肩头,静静地等待着我将它带离此地。
而我则是望着那枯萎的凉桐树,心中满是愧疚。
这凉桐树虽位于逻盛王族的王陵禁地,却被王族视为守护的神树。
如今神树枯竭,我出去后该如何向众人交代?
想到这里,原本因摘得金霞花而喜悦的心情,瞬间变得黯淡无光。
我沮丧的对着地上的菱莺轻声说道:“走吧,菱莺,我们出去吧。”
菱莺似乎察觉到了我低落的情绪,便用头轻轻蹭了蹭我的腿,像是在安抚我一般。
我蹲下身,将菱莺抱起,抚摸着它柔顺的毛发:“罢了,罢了,出去再说吧。”
当我们踏出禁地时,禁地的碑前早已围满了逻盛王族的宗亲们。
站在首位的,正是阿罗。
他见我出来,大步上前,紧张地握住我的双手,关切地问道:“阿姊,你可有受伤?”
我轻轻摇了摇头。
这时,王族的族长缓步上前,向我行了一礼,神情严肃地问道:“殿下,能否告知老夫,这禁地之内究竟发生了何事?那神树为何会枯萎了?”
我回头看向那棵曾经枝繁叶茂,如今却已枯死的凉桐树,深深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实在对不住了诸位,我取了那金霞花,所以凉桐树才会枯竭。”
众人听闻我摘得了金霞花,脸上皆是震惊之色,仿佛像是见鬼了一般。
过了半晌,阿罗才开口问道:“阿姊,那只巨鸟呢?它没攻击你?”
我心中暗自思忖,总不能告诉他们,那只巨鸟如今像只小麻雀般站在我的肩头吧。
于是,我叹了口气:“我与它恶战一场,将它打跑了。后来金霞花便开了,我就把它摘了下来。”
众人虽对我的话半信半疑,却也未曾深究。
那族长踌躇少顷之后,试探着说道:“殿下,凉桐树既已枯萎,这或许也是白家老祖宗所言的缘分。老夫有个不情之请,还望殿下应允。”
我因摘取了神树上的花朵导致神树枯竭,心中本就愧疚,此时他们有所求,我自然不能拒绝。
于是,我点了点头说道:“您但说无妨。”
族长双眉微蹙,目光恳切地说道:“我逻盛族人等待这金霞花已逾百年,却从未见过它开花的模样。不知今日能否有幸一睹金霞花的风采,以了却心中遗憾?”
我微微松了口气,展颜笑道:“自是应该的。”
说罢,我缓缓打开木盒。而逻盛王族的宗亲们纷纷围拢过来,好奇地朝木盒里张望。
当族长看到金霞花的瞬间,不惊叹道:“未开之际如艳阳,绽放之时如朝霞。当真是仙品,仙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