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务室前面那块空地,简直就跟人间炼狱没啥区别。
呻吟声、哭喊声,还有呕吐声,全都搅和在一起,听着就像一首让人绝望到极点的曲子。
二三十个中毒的村民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每个人的脸色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嘴角白沫堆得老厚,身体不受控制地拼命抽搐。
空气里,呕吐物酸腐的味道,再加上一股好似死亡铁锈的气息,沉甸甸的,压得人心里喘不上气。
沈君兰脸色凝重得很,额头上冒出了密密麻麻的小汗珠。
她手指间的银针上下飞舞,一点都不卡顿,一根接一根精准地扎进中毒者护持心脉的重要穴位,就像是在拼了命守护他们那随时可能熄灭的微弱心跳。
另一边,老王头带着几个手脚麻利的婆娘,按照沈君兰的吩咐,在库房里翻箱倒柜地找东西。
甘草、绿豆、金银花,能找到的所有解毒药材都被翻了出来,大家手忙脚乱地清洗、下锅、添水,然后生火。
“快!把火烧旺点!水开啦!”
老王头扯着已经喊哑的嗓子大声叫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临时搭的土灶上那口大铁锅。
锅里的泉水咕噜咕噜地翻滚着,甘草的甜味、绿豆的香味、金银花的苦味,混在一起,形成了一股特别的药香。
可这股香味,怎么都驱散不了空气中那浓得化不开的绝望气息。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让人感觉像是在油锅里煎熬。
沈君兰能感觉到,自己悄悄加进去的灵泉水,正和药材发生着奇妙的反应。
那锅药汤的颜色变得更清亮透彻了,还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清冽气味,一丝丝、一缕缕地弥漫开来。
“解毒汤熬好啦!”
沈君兰镇定的声音穿透了嘈杂的环境,就像是下了一道命令。
早就等得心急火燎的社员们马上行动起来。
老王头抄起一个大瓢,舀起滚烫的药汤,直接倒进旁边的大木盆里。
“灌下去!一人一碗!动作快点!”沈君兰的声音里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急切。
几个壮汉冲上前,七手八脚地扶起中毒的村民,粗暴地撬开他们的嘴巴,把滚烫的药汤硬灌进去。
药汤喝进去后,大部分中毒严重的人只是无意识地吞咽了几下,要么就是被呛得轻轻咳嗽几声,然后就没别的反应了。
冰冷的绝望,再一次笼罩了整个现场。
“再灌!”沈君兰面色阴沉,再次下命令。
队员们咬着牙,又一次冲上去,接着灌药。
这一回,奇迹出现了!
那些原本抽搐个不停的重症患者,身体突然一僵!
紧接着,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呕——”
大口大口黑绿色的脏东西被吐了出来,带着一股特别浓烈的腥臭味。
他们原本灰败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开始有了血色,青紫的嘴唇也慢慢泛起了一丝红色。
虽说还是很虚弱,但身上那股死气……没了!
“咳咳……呕……”刘老根缓过一口气,接着就剧烈地喘起来。
他浑浊的眼睛慢慢睁开,眼神里全是绝望,心里想着这可真是天大的祸事啊。
“爹……”刘三也有气无力地醒了过来,声音又弱又沙哑。
“完了…全完了……”刘老根挣扎着,低声吐出了绝望的字眼。
那些中毒症状比较轻的村民,更是感觉有一股清凉的气息从胃里升起来,很快就把心口的憋闷和眩晕感给驱散了,连舌头和嘴巴的麻木感都减轻了一大半。
“活啦!都活过来啦!”
“老天爷开眼呐!”
“沈大夫!是沈大夫救了我们啊!”
在场的人都听说过“见血封喉”的厉害,知道沾上这玩意儿基本就没救了,可现在眼前这情景,简直就跟神迹一样!
人群里一下子爆发出震天的哭喊和欢呼声。
老王头双腿一软,“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朝着沈君兰的方向“砰砰”磕头,老泪纵横地说:“神了!沈大夫!这药汤太神啦!您就是活菩萨啊!”
沈君兰一直紧绷的神经,这才稍微放松了一点,但眼神还是很沉静。
她心里明白,灵泉水只是暂时把剧毒给中和了,保住了大家的性命,可毒素对身体脏腑造成的损伤,还得后续慢慢调理。
就在这时候,一阵边三轮摩托车特有的轰鸣声由远及近传了过来。
派出所的罗所长带着两名公安干警,风尘仆仆地赶到了现场。
“李队长!情况咋样了?”罗所长跳下车,目光特别锐利,快速在这片乱糟糟的现场扫了一圈。
李队长眼睛红红的,迎上去,强忍着悲愤,把事情的经过简单说了一遍,重点强调了秦怀玉投毒,而且人赃俱获的那些细节。
他指着角落里被民兵死死看守着、瘫成一团的秦怀玉,又让人把从粪坑里捞出来的毒葫芦,还有从药坊搜出来的被污染的药材样本,一样一样地拿给罗所长看。
罗所长一挥手,身后的张干警马上戴上手套,仔细检查这些物证。
那股刺鼻的、带着甜腥味的腐败气味,还有药材上残留的乳白色痕迹,让经验丰富的公安人员一下子就确定了毒物的性质。
“秦怀玉!”张干警走到她面前,声音冷得像冰,“把头抬起来!”
秦怀玉浑身猛地一抖,就跟受了惊的小耗子似的,哆哆嗦嗦地抬起头,眼神都散了,根本不敢跟公安对视。
“葫芦里的毒液,是不是你倒到药坊药材上的?”张干警严厉地质问。
“我……我没有……是……捡的……”秦怀玉的声音小得跟蚊子叫似的,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捡的?”张干警冷笑一声,举起一块被污染的药材,“那这药材上的毒液残留,和你葫芦里的毒液成分一模一样!你怎么解释?!”
“我……不知道……可能……可能是别人……”秦怀玉已经开始语无伦次了。
“秦怀玉!”
罗所长突然提高音量,目光像火炬一样,好像能直接看穿人心。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我们已经掌握了确凿的证据!”
“药坊是你投的毒!”
“肥猪是吃了你下了毒的膏药才死的!”
“全村人是吃了毒猪肉才中的毒!”
“你故意投毒,破坏集体生产,还想大规模杀人!情节特别恶劣,后果极其严重!你还不认罪?!”
这一连串的质问,就像一记记重重的锤子,彻底把秦怀玉的心理防线给砸烂了。
她想起李队长骗她说“有人看见”,再看看眼前证据确凿,大脑“轰”的一下,一片空白。
“哇——!”
她突然放声大哭,整个人彻底瘫在地上,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我认……我认了……是我……是我投的毒……”
“呜呜呜……可我没想害这么多人……我就是想害沈君兰……我只想害她一个人……”
“都是她!都是她害我落到今天这个地步的!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