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镇魔塔,裂纹遍布,金光黯淡,如同折翼的巨鸟,颓然矗立于玄天峰后山。塔身不时传来细微的崩裂声,宣告着这件万载圣物的濒临崩溃。塔前虚空,玄穹、玄冥、玄黄三位太上长老面如金纸,气息萎靡到了极点,鲜血染红了道袍,眼中充满了绝望与难以置信的骇然。他们赖以抗衡化神的最后底牌,竟被对方以如此匪夷所思的方式,从内部一击重创!
下方,无数玄天宗弟子、长老,早已吓得魂飞魄散,瘫软在地,连逃跑的勇气都已丧失。整个玄天宗总坛,笼罩在一片死寂的绝望之中。
林烬的身影,缓缓从空中落下,踏在玄天峰顶的广场之上。脚下,是光洁如玉的玄天石,曾象征着无上荣耀与权威,此刻却在他脚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周身混沌气流缭绕,面色略显苍白,方才那“劫莲归墟,逆乱法则”的一击,消耗了他近三成的本源之力。但那双混沌双瞳,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冰冷、深邃。
他并未立刻对那三位重伤的太上长老出手,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广场尽头,那座最为宏伟、象征着玄天宗最高权柄的殿堂——玄天殿。
殿门紧闭,但其内,却隐隐散发出一股……与周遭绝望氛围格格不入的、极其隐晦却又异常强大的能量波动。那波动,带着一种古老、沧桑,甚至……有一丝与寂灭之源同源、却又更加深邃诡异的味道。
“看来,还有老鼠藏在洞里。”林烬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他感应到,那波动的主人,实力恐怕远超眼前这三位太上长老,甚至……可能已经真正触及了化神门槛!这才是玄天宗真正的底蕴吗?还是……别的什么?
他一步踏出,身影已出现在玄天殿那高达百丈的巨门之前。无需动手,仅仅是周身散发的威压,便让那加持了无数禁制的殿门剧烈震颤,表面符文明灭不定。
“魔头!休得猖狂!”玄穹太上长老强提一口气,嘶声厉喝,试图阻止,“玄天殿乃祖师圣地,岂容你亵渎!”
林烬甚至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祖师?或许,我正想问问你们那位祖师,这万古骗局,究竟意欲何为?”
话音未落,他抬起右手,覆盖着混沌气流的指尖,轻轻点向殿门。
嗡——!
殿门之上的禁制如同泡沫般破碎!厚重的门扉,无声无息地向内……化为了齑粉!露出了殿内深邃的景象。
殿内,并非想象中的金碧辉煌,反而是一片幽暗。只有最深处,一点微弱的光芒在闪烁。那光芒的来源,是一座古朴的祭坛,祭坛之上,悬浮着一卷……非金非玉、散发着淡淡时光气息的……古老卷轴!
而祭坛之前,盘膝坐着一名老者。
老者身着朴素的灰色道袍,须发皆白,面容枯槁,仿佛已在此坐化了万载。他周身没有任何强大的气息外泄,但却给人一种与整个大殿、乃至与脚下这座玄天峰都融为一体的感觉。他……就是那股隐晦波动的源头!
在殿门破碎的刹那,老者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无比深邃、仿佛蕴藏着星辰生灭、宇宙轮回的眼睛。眼中没有愤怒,没有恐惧,只有一种看透万古的沧桑与……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你……终于来了。”老者的声音沙哑而平静,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刻。
林烬瞳孔微缩。这老者给他的感觉,极其危险!其修为,绝对达到了半步化神的极致,甚至……可能已经半只脚踏入了那个传说中的领域!而且,他身上那股与寂灭之源隐隐同源的气息,让林烬心中的疑团越来越大。
“你是谁?”林烬冷声问道,脚步未停,缓缓走入大殿。混沌气流自然弥漫,将殿内的幽暗驱散。
“老朽……玄微子。”老者缓缓起身,动作看似缓慢,却蕴含着某种天地至理,“玄天宗……最后的守碑人。”
“守碑人?”林烬目光一凝,看向祭坛上那卷古老卷轴,“守的是什么碑?”
玄微子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轻轻一叹,目光扫过殿外绝望的宗门弟子,以及那三位重伤的太上长老,眼中闪过一丝悲悯,但更多的是一种解脱般的释然。
“万载骗局,也该……揭开了。”他伸手,轻轻拂过那卷古老卷轴。
卷轴无风自动,缓缓展开!
刹那间,一股浩瀚、古老、仿佛来自开天辟地之初的信息洪流,伴随着一幕幕破碎而震撼的画面,猛地涌入林烬的识海!
他看到了……
并非玄天宗宣扬的祖师飞升、泽被苍生的伟岸形象!
而是一幅……更加残酷、更加黑暗的……远古秘辛!
画面中,远古时代,天地初开不久,一种名为“寂灭之源”的、代表着宇宙终极“终结”规则的本源现象,自混沌中诞生,其本能便是吞噬万物,让一切重归虚无。它所过之处,星辰熄灭,世界崩塌,万灵寂灭!
为了抵御这场灭世灾劫,当时天地间最强大的九位至强者(并非玄天宗祖师一人!),联手对抗!他们发现了九块源自混沌的先天碑石,拥有镇压和引导规则的神奇力量。于是,他们以自身生命和神魂为祭品,燃烧一切,将九碑之力合一,强行将那“寂灭之源”的本体……封印在了归墟海的最深处!形成了永黯囚笼!
而玄天宗的初代祖师……赫然便是……那九位至强者中……负责看守最后一道封印枢纽的……那人!他并未在封印中彻底陨落,而是留下了一缕残魂和传承,世代守护封印,防止寂灭之源脱困!
然而,画面急转直下!
不知从第几代开始,玄天宗的守护之心……变质了!
他们发现,寂灭之源虽被封印,但其逸散出的本源气息,对于修炼某些特殊功法(尤其是魔道功法)有着极强的吸引力,也能被某种秘法间接利用,淬炼己身,甚至……窥探一丝“终结”法则的奥秘!
贪婪,滋生阴谋!
后来的玄天宗高层,逐渐偏离了守护的初衷,开始暗中研究、甚至……尝试“驯服”和“利用”寂灭之源的力量!他们篡改历史,将九位至强者的牺牲之功据为己有,将自己粉饰成唯一的救世主。同时,他们开始有系统地……猎杀那些身负魔碑传承(其他八碑可能早已流落世间或损毁)或与寂灭之源有缘的修士,美其名曰“除魔卫道”,实则……是用这些修士的血肉神魂和魔碑气息作为“祭品”和“催化剂”,不断腐蚀、削弱永黯囚笼的封印,试图……缓慢地、可控地……释放出一部分寂灭本源,供他们窃取和研究!
苏婉,林烬的母亲,正是因为身负某种特殊的、可能与某块流落魔碑有关的血脉,才被玄天宗盯上!她闯入归墟,并非堕魔,而是发现了这个惊天阴谋,想去阻止,却最终……被灭口!
沈孤鸿,很可能也是窥破了部分真相,才遭追杀!
而林烬自己,身负最核心的镇界魔碑,更是成为了玄天宗计划中……最完美的“钥匙”和……最终的“祭品”!
所谓的“以杀止杀”,根本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谎言!是为了掩盖他们妄图窃取灭世之力、甚至可能想成为新的“寂灭主宰”的……疯狂野心!
万古骗局!真相,竟是如此不堪!
信息洪流结束,卷轴光芒黯淡,缓缓合拢。
林烬站在原地,混沌双瞳之中,风暴肆虐!愤怒!杀意!以及……一种洞穿万古迷雾后的……冰冷到极致的平静!
他全都明白了!母亲的血仇,沈孤鸿的牺牲,自己的遭遇,乃至这东玄域万载的所谓正邪之争……背后,竟隐藏着如此肮脏与恐怖的真相!
玄天宗,根本不是守护者,而是……一群妄图玩火自焚、甚至可能拉上整个宇宙陪葬的……疯子!
殿外,玄穹、玄冥、玄黄三位太上长老,显然也知晓部分内情,此刻面如死灰,无言以对。
玄微子看着林烬,眼中复杂更甚:“老朽守此卷轴万载,深知罪孽深重。然宗门积重难返,历代宗主皆已深陷其中,妄图以邪力证道……老朽无力回天,只能在此……等待终结。你……是变数,也是……报应。”
林烬缓缓抬头,目光穿透大殿,望向那残破的镇魔塔,望向整个玄天宗总坛,最终,落回玄微子身上。
“等待终结?”他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情感,“不,我会亲手……给予你们终结。”
“这骗局,该结束了。”
话音落下,他周身混沌气流轰然爆发,劫莲虚影再次浮现,但这一次,莲心深处,那点月白光芒剧烈闪烁,传递出一股滔天的恨意与……决绝的杀意!
苏清雪的真灵,也感知到了这血淋淋的真相!
玄天宗,必须……血债血偿!
清算,不再局限于个人恩怨,而是……对这延续了万古的罪恶的……终极审判!
劫烬之主的怒火,将焚尽这片虚伪的圣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