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的余晖彻底沉入地平线，机场的风裹着夜凉掠过。真昼抬手将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对着身后的关西帝鬼军士兵沉声道：“原地休整半小时，清点装备与伤亡，半小时后出发返回大阪分部。”
命令落下，士兵们立刻分散开来。有的检查鬼咒装备的刀刃，有的俯身给受伤的同伴更换绷带，横滨残部则在不远处的空地上静坐。深夜靠在一旁的墙上闭目养神，松月静立在他身侧，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腰间佩刀的刀柄——那刀身藏在深色鞘中，只露出一点冷冽的银边，随她呼吸的节奏微微晃动，目光却时不时越过人群，落在关西军忙碌的方向。
天翔走到堆叠的物资箱旁坐下，指节叩了叩箱面：“眼下最棘手的不是返程，是名古屋的去向。到现在也不知道，本部到底什么时候才会下发对名古屋的归属权判决，更没说清楚，这片刚拿下来的区域，最终的决定权到底归谁。”他抬头看向真昼，语气里带着几分凝重，“要是划给关西管，咱们得从大阪、京都的驻军中抽人补防，可那样一来，核心区域的防卫就会薄弱；要是归关东……”话没说完，他便皱了皱眉——关东有柊暮人坐镇，名古屋若落入其手，无异于给关西添了个近在咫尺的威胁。
真昼在他对面站定，身前的小百合正低头整理着一叠伤亡报告，指尖划过纸面时带着轻微的停顿，偶尔会抬手擦一下眼角。“急不来，”真昼接过小百合递来的文件夹，指尖在封皮上摩挲片刻，才缓缓翻开，“先看看这次的伤亡报告吧，这才是眼下最该盯紧的事。”
真昼垂眸扫过报告上的数字，脸上不见半分波澜——七千出头的伤亡数，恰在她意料之中。这些损耗几乎全来自对抗吸血鬼的正面战场，人类与吸血鬼本就实力不对等，这样的代价，尚在关西帝鬼军的承受范围里。至于先前给柊暮人看的那份掺了水分的报告，不过是故意放出的烟雾弹罢了。
她指尖在纸页边缘顿了顿，语气沉定如铁：“按规矩办。把阵亡士兵的名字一一记全，有家人的，务必妥善照料；补给物资按标准加倍发放，尽快落实。”
“是，真昼大人。”小百合闻声微微躬身，双手接过文件夹，转身快步离去，军靴踏过地面碎石，发出细碎的磕碰声。
天翔看着真昼紧绷的下颌线，终究还是开口打破了沉默：“这次伤亡看着多，但都是正面冲锋时受的损，先遣部队基本没折损人手，就只有那两百个负责暗中掩护的……”话里带着几分刻意的宽慰，想让真昼松快些。
真昼却轻轻叹了口气，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眼底难得泄出几分怅然：“我知道这是没法避免的事。可关西帝鬼军的每一个人，都是我们一点点培养起来的心血，是将来能和本部抗衡的资本……说到底，还是心疼。”风卷着远处士兵的低语飘来，她的声音又轻了几分，像是怕被旁人听去这份柔软。
真昼将眼底的怅然压下，指尖松开攥皱的衣角，语气重新变得果决利落：“把那两个小队的人全部带上来。”
话音刚落，几名关西帝鬼军士兵便押着九人走上前。被架在中间的百夜优一郎仍处于昏迷状态，头无力地垂在胸前，额前凌乱的发丝遮住了大半张脸。
一旁的八神琪抬眼扫过身后的手下，递去一个无声的眼神。身旁的士兵立刻会意，快步上前，双手捧着一份折叠整齐的报告，呈到真昼与天翔面前：“这是两个小队在战场上的行动记录，上面详细记着他们为掩护吸血鬼百夜米迦尔，对己方同伴出手的事实。”
真昼的指尖刚触到报告封面，不远处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士兵押着个身影走近，抬手敬礼汇报道：“报告真昼大人、天翔大人！属下在营地周边发现这个吸血鬼，他一直徘徊不去，还反复说要见百夜优一郎。属下们不敢擅自处置，特将人带过来，请二位大人定夺。”
真昼的目光先扫过被押着的百夜米迦尔，眼神里没半分温度，随即猛地转向自己的妹妹，声音冷得像淬了冰：“你们小队宁可违抗军令，宁可对同伴出手，也要拼死保护的人——竟然是个吸血鬼。这事，你们怎么解释？”
她向前半步，语气里添了几分疾言厉色：“你们忘了自己是帝鬼军吗？帝鬼军的职责是猎杀吸血鬼，不是护着他们！就算你们和他有再多旧情，也绝不能在这么多同僚面前，做出这种公然背叛人类阵营的事——这个道理，你们难道不懂？”
真昼沉默片刻，语气里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沉郁，目光直直落在柊筱娅、君月士方、三宫三叶和早乙女与一身上：“你们太鲁莽了。这种事一旦传出去，只会给本部递去抓你们的把柄，是最愚蠢的选择。”
她往前半步，声音又沉了些，话里满是惋惜：“不该把武器对准昔日同伴——不过是优一郎受伤昏迷，你们就乱了方寸。这次有我们兜着，帮你们压下事，可下次呢？下次谁还能救你们？真落到本部手里，你们的下场，自己该清楚。”
话锋一转，她语气缓和了几分，不再追问过错：“你们的处置，我不多说，自己选。要是还想像之前那样离开帝鬼军，我不拦，也拦不住。”说着，她将目光转向鸣海队的队员，态度更温和些，“至于你们——你们没犯过错，是跟我们回关西，还是另寻他路，自己定。”
鸣海真情立刻抬眼，语气里满是不确定，往前凑了半步：“真昼少将，如果我们选择离开帝鬼军、另寻他路，您会不会……把我们交给本部，或是当场处决？”
天翔上前一步，接过话头补充道，语气笃定得不容置疑：“这一点你们尽管放心，我们绝不会这么做。要是真打算那么办，当初就不会出手救你们了。”
天翔说完，两人便不再开口，只是静立在原地，目光落在两个小队身上，静静等着他们做出最终决定。其实真昼和天翔心里很希望鸣海队能一起回关西——这支队伍的实力是日后的一大助力，只是他们不愿强制，始终给足了两队选择的余地。
沉默没持续多久，鸣海队那边便有了动静。几人低声商议片刻后，鸣海真情率先上前一步，语气恭敬却坚定：“真昼大人，天翔大人，我们经过商量，决定跟二位回关西。只是我们有个不情之请——如果日后发现您二位和柊家那帮人没区别，我们希望能随时离开，不知道您二位能否答应？”
真昼闻言，低头思虑了几秒，随即抬眼点头：“可以，这个请求合情合理，我同意。”她话锋一转，目光转向一旁的筱娅小队，语气平静地追问，“那你们呢？”
柊筱娅也往前站了站，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却明确的决断：“我们没有别的选择。要是选了离开，想必姐姐和姐夫大人也会想方设法把我们强制留下，所以我们也决定，跟你和姐夫一起回大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