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破的京城在最短时间内被注入了惊人的活力。邺城的高效行政体系被原封不动地搬了过来,无数工匠、民夫在军队的护卫和组织下,日夜不停地修复宫室、清理街道、恢复秩序。沈清辞带来的庞大资金和物资如同血液,源源不断地输入这座垂死的巨城,让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焕发生机。
钦天监选定的吉日,在万众期盼中到来。
这一日,天公作美,碧空如洗。新修缮的皇宫,虽不及鼎盛时期金碧辉煌,却也在阳光下显露出庄严肃穆的气象。汉白玉的台阶被清洗得一尘不染,朱红的宫墙映衬着明黄的琉璃瓦,旌旗招展,仪仗森严。
文武百官身着崭新的朝服,按品级肃立在太极殿前巨大的广场上。他们中有誓死追随萧绝的邺城旧部,有审时度势投诚的前朝官员,有西羌、南疆等藩属部族的使臣,还有各地归附势力的代表。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激动、敬畏,以及一丝对新朝的憧憬与忐忑。
广场四周,精锐的邺城士兵持戟而立,甲胄鲜明,眼神锐利,无声地彰显着新朝的武力与秩序。更外围,是被允许观礼的京城百姓,人山人海,翘首以盼,他们经历了太多的战乱与苦难,此刻迫切需要一个强大的主宰带来安宁。
吉时已到!
庄严恢弘的礼乐奏响,钟鼓齐鸣,声震九霄。
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萧绝出现了。
他并未乘坐銮驾,而是一步步,独自踏上了那通往太极殿的、漫长的汉白玉御道。他头戴十二旒冕冠,身着玄衣纁裳,上绣日月星辰、山龙华虫等十二章纹,庄重威严,气度天成。阳光照在他身上,那繁复的纹饰仿佛活了过来,与他眉宇间那若隐若现的淡金印记交相辉映,更添几分神秘与至高无上的威仪。
他的步伐沉稳而坚定,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众人的心跳上。那是在血与火中淬炼出的王者步伐,无需言语,便已让所有人屏息凝神,心生臣服。
(大佬就是大佬,这气场,这派头…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早已在太极殿内等候的沈清辞,透过珠帘看着那道越来越近的身影,内心由衷赞叹。(就是这身行头,看着都替他觉得重!)
萧绝步入太极殿,在赞礼官的引导下,完成了一系列繁复而庄严的祭祀、告天仪式。整个过程,他神色冷峻,动作精准,仿佛生来便该立于这万人中央。
最后,他转身,面向殿外广场上黑压压的臣民。
掌礼太监展开明黄的圣旨,用尖细却清晰的声音,高声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以渺渺之身,承天地之眷,荷祖宗之灵,赖文武之力,应兆民之望…今平定祸乱,廓清寰宇…谨于今日,祗告天地宗庙,即皇帝位!”
“定有天下之号曰——大晟!建元——宸启!”
“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大晟”!一个崭新的国号,伴随着新皇的宣告,正式出现在历史的长河中。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广场上,山呼海啸般的叩拜声如同潮水般涌起,一波高过一波,仿佛要将整个宫殿都托举起来。
萧绝,不,此刻应称晟武帝萧绝,微微抬手。
声浪渐息。
紧接着,是第二道至关重要的册封诏书。
“皇后沈氏,名门毓秀,秉性端良…于朕微时,相携以度艰危;于国板荡,匡扶以定社稷…柔明懿范,母仪天下…兹承天命,册立为中宫皇后!”
沈清辞在内侍的引导下,走出珠帘,来到萧绝身侧稍后的位置。她穿着同样繁复庄重的皇后祎衣,头戴九龙四凤冠,珠翠环绕,华贵不可方物。她努力维持着端庄的姿态,心里却在疯狂刷屏:(脖子要断了!这凤冠是实心的吧!还有这裙子,走路都得用挪的!当皇后绝对是体力活!)
然而,当她与萧绝的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看到他眼中那抹不容错辨的坚定与温柔时,所有吐槽都化为了心底一丝暖流。
“臣妾,领旨谢恩。”她微微躬身,声音清越。
最后,是第三道诏书,册封储君。
“皇子萧珩,朕之元子,天资聪颖,英武类朕…年纪虽幼,已显仁孝…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以为国本!”
小小的沈珩,穿着一身缩小版的太子冕服,小脸绷得紧紧的,在礼官的陪同下,像个小大人一样,一丝不苟地完成所有礼节,跪接册宝。
“儿臣,领旨谢恩!”他的声音还带着孩童的稚嫩,却异常清晰坚定。
(我儿砸真棒!这心理素质,随我!)沈清辞与有荣焉。
三大诏书宣读完毕,登基大典的核心仪式才算完成。
萧绝再次面向他的臣民,声音透过内力,传遍四方:
“自今日起,大晟立国,宸启纪元!”
“朕与皇后,当与尔等文武臣工,天下万民,同心协力,扫除余孽,整顿河山,再造太平盛世!”
“凡我大晟子民,男耕女织,各安其业,必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
他的话语没有过多华丽的辞藻,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承诺和不容置疑的力量,深深烙印在每个人心中。
“陛下圣明!皇后千岁!太子千岁!”
欢呼声再次响彻云霄,这一次,带着更多真实的期盼与拥护。
典礼之后,是盛大的国宴。虽然时间仓促,但在沈清辞强大的财力(和她带来的江南厨子团队)支持下,宴会依旧办得隆重而体面。
萧绝(晟武帝)与沈清辞(沈皇后)并坐于御座之上,接受百官和使臣的朝贺。三个孩子也被安排在身侧,沈珩努力维持着太子的威仪,沈玥和沈念则好奇地看着下方热闹的景象。
酒过三巡,气氛稍显轻松。
一位前朝遗留的老宗正,许是酒意上头,颤巍巍起身,迂回地进言:“陛下初登大宝,中宫已定,然为皇嗣繁茂、国祚绵长计,是否…应考虑采选淑女,以充后宫,广延子嗣…”
他话音未落,整个宴会的气氛瞬间微妙地凝滞了一下。
许多目光下意识地瞟向了御座上的帝后。
沈清辞端着酒杯的手顿了顿,脸上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心里已经冷笑三声:(来了来了!这就开始催生二胎、三胎,还想塞小三了?!当老娘是摆设?)
萧绝面色不变,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端起面前的酒杯,淡淡道:“朕之家事,不劳宗正费心。”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冰冷的压力,让那老宗正瞬间酒醒了一半,冷汗涔涔而下,连忙告罪坐下。
萧绝随即转向沈清辞,将自己桌上一碟她平日喜欢的精致点心,亲自挪到了她的面前。
这个细微的动作,比任何言语都更具说服力。所有人都明白了,陛下在登基大典上宣告的“唯一”,绝非戏言。
沈清辞看着他这笨拙却坚定的维护,心里那点不快瞬间烟消云散,甚至有点想笑。(算你识相!)
她拿起一块点心,优雅(自以为)地咬了一口,对着下方众臣展露一个无懈可击的、属于皇后的、端庄而又带着一丝不容侵犯的微笑。
新时代的帷幕,就在这盛大、庄严又带着些许小插曲的登基大典中,正式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