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绝那一眼,看得沈清辞心里七上八下,像揣了只活蹦乱跳的蛤蟆。那眼神什么意思?嫌她多事?还是觉得她这“歪招”尚可?没等她想明白,残存的六名“影煞”杀手已被彻底激怒,攻势如同疾风骤雨,更加疯狂地倾泻而来。目标明确——萧绝,以及……刚刚坏了他们好事的沈清辞!
刀光织成密不透风的死亡之网,将两人牢牢罩住。萧绝左肋下的衣袍血色渐深,动作虽依旧狠辣,但那微不可查的凝滞和额角不断渗出的冷汗,昭示着旧伤正无情地蚕食着他的战力。每一次格挡、每一次闪避,都显得比之前更加费力。
“妈的,这副本难度是不是调错了?”沈清辞紧紧贴着冰冷潮湿的石壁,感觉自己就像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被巨浪拍碎。她手里又摸到了几块碎石,但刚才那招“声东击西+苔藓滑铲”只能用一次,同样的套路对这些专业杀手肯定不灵了。
一个黑衣人显然将目标锁定在了她这个“不稳定因素”上,身形一矮,如同毒蛇般绕过萧绝的战圈,弯刀带着凄厉的破空声,直劈沈清辞面门!
完了!沈清辞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地闭紧了眼睛,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吾命休矣!下辈子能不能申请个简单模式?
预想中的剧痛并未到来,只听到“锵”的一声刺耳金属交击声,震得她耳膜发麻。她猛地睁眼,只见萧绝不知何时已硬生生用后背撞开了主攻他的两人,反手扣住了劈向她的那只手腕!他五指如铁钳,竟捏得那黑衣人腕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弯刀险险停在沈清辞鼻尖前半寸,再也无法寸进!
但代价是,萧绝的后背空门大开!
“小心!”沈清辞失声惊呼。
另外两名杀手岂会错过这等良机?两把弯刀一左一右,如同毒牙,狠辣地刺向萧绝毫无防护的后心!
萧绝猛地将抓住的黑衣人往身前一拽,将其作为肉盾挡向左侧的攻击,同时身体极力向右拧转,试图避开右侧的致命一刀。
“噗嗤!”
左侧杀手的弯刀毫无阻碍地没入了同伴的身体。而右侧的刀锋,虽因萧绝的闪避未能刺中后心,却依旧在他右肩胛骨下方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血口!
鲜血瞬间飙出,染红了他玄色的衣袍。
萧绝闷哼一声,脸色惨白如纸,身形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旧伤加新创,这位大佬终于到了强弩之末。
“盟友!”沈清辞心脏骤停,也顾不得害怕了,冲上去想扶住他。
“滚开!”萧绝却猛地挥开她的手,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厉色,“碍事!”
他强行稳住身形,眼神中的疯狂与戾气却如同实质般燃烧起来,仿佛受伤的困兽,要做最后一搏。他不再防守,完全放弃了自身,招招都是以命换命的打法,竟一时间将剩余的五名杀手逼得不敢过分紧逼。
但谁都看得出来,这只是昙花一现的爆发,持续不了多久。
沈清辞急得眼睛都红了。接应的人呢?说好的plan b后备方案呢?再不来就只能给他们收尸了!不,估计连尸体都凑不齐整!
她的目光再次疯狂扫视周围,突然定格在甬道出口外,废弃码头上那几个堆积在一起的、布满铁锈的废弃木箱后面。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中,反射出了一丝微不可查的金属冷光。
不是刀光,更像是……弓弩?
是敌是友?
管不了那么多了!死马当活马医!
沈清辞心一横,用尽平生最大的力气,朝着那个方向嘶喊,声音都变了调:“看戏看够了吗?!再不出手,你们的‘王爷’就要变成刺猬了!!工钱还想不想要了?!!”
她这通胡言乱语,夹杂着现代词汇,喊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撕心裂肺。
激斗中的双方动作都为之一顿。连那几个黑衣杀手都下意识地朝木箱方向瞥了一眼。
就在这瞬间的凝滞中——
“咻!”
一声极其轻微,却尖锐无比的破空声响起!
一道黑影如同蛰伏已久的毒蛇,从木箱后电射而出!并非射向任何一名杀手,而是精准地钉在了码头边缘一根腐朽的木桩上!
那是一只通体黝黑、不过巴掌长短的小巧弩箭,箭尾还在微微颤动。而箭簇之上,并非寻常铁尖,而是绑着一小撮诡异的、正在急速燃烧、冒出浓烈刺鼻黄烟的物体!
“毒烟!闭气!”杀手首领反应极快,立刻厉声喝道。
五名黑衣人瞬间后撤,同时屏住呼吸,动作整齐划一。
然而,那黄烟弥漫的速度极快,瞬间就笼罩了小片区域,味道辛辣呛人,虽然未必是见血封喉的剧毒,但显然极大地干扰了视线和呼吸。
萧绝在弩箭出现的刹那,眼中精光一闪,没有丝毫犹豫,强提一口气,一把捞住还在发懵的沈清辞,足下用力,如同离弦之箭,朝着与烟雾区域相反的方向,码头的另一侧疾掠而去!
“追!”杀手首领怒喝,但被烟雾所阻,动作慢了一瞬。
就是这一瞬,决定了生死。
萧绝带着沈清辞,几个起落便隐入了码头后方一片杂乱无章的废弃船骸和芦苇丛中。他显然对这里的地形极为熟悉,左拐右绕,很快便将身后的追兵甩开。
直到确认暂时安全,萧绝才猛地松开沈清辞,自己却支撑不住,单膝跪倒在地,以手撑地,剧烈地咳嗽起来,殷红的血沫从他唇角溢出,滴落在潮湿的地面上。
“喂!你怎么样?”沈清辞慌忙蹲下身,看着他惨白的脸色和身上不断渗血的伤口,手足无措。这伤势,放在现代都得直接进IcU了!
萧绝抬起手,示意她别靠近。他喘息了片刻,才勉强压下喉间的腥甜,抬头看向沈清辞,眼神复杂难明:“你……方才,如何知道那里有人?”
沈清辞一愣,老实回答:“我……猜的。就看到一点反光,感觉像弩箭,就赌一把……” 她当时完全是病急乱投医,瞎猫碰上死耗子。
萧绝沉默了。他看着沈清辞,那双因失血和痛苦而显得有些涣散的眸子里,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她的倒影——头发散乱,满脸污渍,衣衫褴褛,狼狈得像个小乞丐,唯独那双眼睛,在惊惧过后,依旧亮得惊人,带着一种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近乎莽撞的生机。
“赌赢了。”他最终,只吐出这三个字,声音沙哑得厉害。
沈清辞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感觉浑身脱力。“差点就赌输了……盟友,你家接应的人……是不是对‘准时’有什么误解?” 她忍不住抱怨,这售后服务差点变成售後送葬。
萧绝没有回答,只是凝神听着远处的动静。追兵似乎被那突如其来的弩箭和烟雾暂时迷惑,未能立刻追踪过来。但此地依旧不宜久留。
他尝试着站起身,却因牵动伤口,身形又是一晃。
沈清辞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扶他,指尖却无意中触碰到了他腰间一个硬物。那东西冰凉,形状……似乎是一根针?
她猛地想起那半截带血的银针!
难道……
她还没来得及细想,萧绝已经避开了她的触碰,自己稳住了身形。
“走。”他声音依旧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沈清辞看着他强撑的背影,又摸了摸自己怀里那包药材和半截银针,心中的疑团如同眼前的晨雾,越来越浓。
那放弩箭的人,是谁?
那带血的银针,究竟意味着什么?
而萧绝这身旧伤,又是从何而来?
第二次刺杀虽然暂时躲过,但谜题,却越来越多。而前方等待他们的,似乎依旧是茫茫未知的险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