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的抽油烟机发出低沉的嗡鸣，陆沉握着菜刀的手略显生疏，刀刃落在韭菜上发出细碎的“嚓嚓”声。
案板旁摆着两枚鸡蛋，蛋壳上还沾着水珠，是李若雨从冰箱取出来时甩过的。
“你这样切会伤到手。”
李若雨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的后颈。
她伸手按住陆沉执刀的手腕，指尖的凉意让他微微一颤。
陆沉侧过头，看见她睡裙的荷叶边扫过自己小腿，厨房暖黄的灯光在她的发梢镀了层柔光：
“王浩说韭菜鸡蛋粥要配姜丝，可你胃寒……”
“闭嘴。”
李若雨笑着抽回手，发丝扫过他的鼻尖。
“姜丝我自己加，你负责把韭菜切匀。”
她抽出围裙系在腰间，动作利落地打开冰箱取出虾皮。
“再打三个鸡蛋，要蛋黄完整的那种。”
陆沉望着案板上歪歪扭扭的韭菜段，突然觉得厨房像极了大学时被自己砸坏的电路板。
混乱、焦灼，却又充满某种笨拙的生机。
他弯腰去够橱柜里的玻璃碗，布丁立刻从沙发缝里钻出来，毛茸茸的脑袋蹭过他的膝盖。
“去去去，别捣乱。”
他挥了挥手，布丁却咬住他的裤脚往后拽，圆眼睛直勾勾盯着案板上的韭菜。
李若雨见状噗嗤笑出声：
“它大概闻到虾皮味了。”
十分钟后，陆沉终于把韭菜切成了勉强能看的细段。
他举起菜刀邀功似的在李若雨眼前晃了晃：
“看，这次每根都比头发丝细。”
李若雨正踮脚往砂锅里倒米，闻言回头瞥了一眼，笑得肩头微颤：
“陆沉的刀工，确实比cAd建模强。”
她手腕轻抖，米粒如珍珠般落入沸水中。
“去把鸡蛋打散，要顺时针搅三十圈。”
陆沉对着碗沿的鸡蛋犯难。
他捏着蛋壳在碗边轻轻一磕，蛋黄却完整地滑进碗里，蛋清却顺着指缝滴在灶台上。
布丁立刻窜过来舔了一口，被咸味呛得连打三个喷嚏。
“笨死你算了。”
李若雨扔下锅铲过来示范。
她左手稳稳扣住鸡蛋，右手食指在蛋壳顶部敲出裂痕，蛋液“哧溜”滑入碗中，蛋壳裂口光滑如镜。
陆沉看得目瞪口呆：
“这……是特工技能？”
“是你妈当年教我的。”
她舀起一勺蛋液。
“手腕发力要像弹钢琴，你看。”
蛋液在空中划出金黄的弧线，精准落入锅中。
陆沉突然觉得胃里泛起细密的甜，比虾皮还鲜。
粥在砂锅里咕嘟作响时，暮色已浸透了整扇落地窗。
李若雨往锅里撒虾皮的姿势像在撒星屑，陆沉举着手机拍视频的手微微发抖：
“这段发朋友圈能骗多少赞？”
“骗完记得删。”
她往他嘴里塞了颗枸杞。
“你那些粉丝天天问‘教授夫人今天做什么菜’，再发下去要被他们写成菜谱专栏了。”
陆沉嚼着枸杞含糊不清地抗议：
“明明是你厨艺好……”
话音未落，布丁突然跳上料理台，湿漉漉的鼻子怼进粥碗。
李若雨慌忙用胳膊肘挡开，热粥溅在陆沉手背。
“哎哟！”
他甩手的动作带翻了盐罐，雪白的颗粒雪花般落在灶台。
布丁吓得往后一缩，尾巴却诚实地摇了摇。
李若雨抽了张纸巾给他擦手：
“你和狗抢食的样子倒是挺像。”
她忽然凑近，指尖划过他泛红的耳尖。
“不过……挺可爱。”
盛粥时，陆沉特意把蛋黄完整的蛋花舀到李若雨碗里。
她舀起一勺吹了吹，忽然用筷子尖戳了戳他：
“你碗里怎么有片韭菜叶？”
“我放的。”
陆沉舀起那片叶子。
“补维生素。”
“补你个头。”
她笑着把叶子抢过来塞进自己嘴里。
“王浩昨天还说，他老婆做饭总把菜叶子藏他碗底。”
砂锅见底时，布丁正趴在陆沉脚边啃虾壳。
李若雨摸着它油光水滑的毛发，忽然说：
“下周末刘杰要请我们去新开的日料店。”
陆沉擦碗的手顿了顿：
“他不是刚升职吗？”
“说是庆祝林子涵拿到国家课题。”
她把空碗摞进水槽。
“你要不要准备礼物？听说林教授喜欢手作。”
陆沉望着窗外渐浓的夜色，脑海里浮现出大学时和李若雨挤在实验室做模型的夜晚。
那时他们连泡面都要分着吃，如今灶台上还留着当年打翻的酱油印。
“不用。”
他转身从背后环住她。
“我做蛋炒饭给她。”
李若雨的笑意比碗底的米粒还温热：
“陆设计师的手艺，怕是要让林教授想起初恋。”
收拾完厨房已是十点。
陆沉瘫在沙发上刷手机，李若雨蹲在茶几旁给布丁梳毛。
月光穿过纱帘，在她发间织出银色的网。
“明天陪我去趟花市？”
她突然说。
她把梳子塞进他手里。
“过来，给布丁梳毛。”
布丁舒服地眯起眼睛，尾巴扫过陆沉的手背。
他机械地重复着梳毛的动作，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