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所的铁窗漏进一缕晨光,在陆昭的牛皮纸袋上投下菱形光斑。
陆昭望着沈清转身的背影,手指无意识摸着保温桶边缘——她跑得太急,粥里的姜丝都没挑干净,此刻还黏在桶壁上。
陆先生,探视时间到了。狱警的钥匙串哗啦作响,金属碰撞声惊得他抬眼。
沈清的米色风衣已经消失在走廊尽头,只余下若有若无的茉莉香,和他塞进她手里的那份备忘录一起,钻进了晨雾里。
那份备忘录他写了七个通宵。
台灯在凌晨三点的光晕里,他对着陈国栋的履历照片画行为轨迹图:每周三必去养老院做慈善,却从不在监控死角多待;每次记者会的发言稿都要改七遍,连和的用词比例都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三年前的车祸现场,他明明坐在副驾,却能在三十秒内调整好安全带角度,让自己看起来像主驾——所有细节都指向一个核心:这个在政法委坐了十年的老狐狸,最害怕的从来不是法律制裁,而是失控。
他害怕失控,那就让他彻底失控。陆昭在备忘录最后一页写下这句话时。
照片里的陆振华穿着旧警服,肩章磨得发亮,和二十年前王强实习时的警徽一样。
此刻,三十公里外的监察组会议室里。
沈清把牛皮纸袋拍在会议桌上时,唐婉恰好推门进来——这个总爱盘着发髻的女律师,今天散着头发。
陈副主任涉嫌滥用职权,指使私人助理伪造多起案件证据。沈清翻开备忘录,第三页的心理侧写图被投影在白墙上,这是陆昭的分析:他需要绝对的掌控感,所以会在每个犯罪现场留下的痕迹——比如公园碎尸案的抛尸袋,是明远基金会定制款;比如审判者被刑讯时的监控录像,关键时段刚好被覆盖了十七分钟,分秒不差。
主座上的监察官推了推眼镜:沈律师,这些都是推测。
唐婉突然拽过投影仪遥控器,屏幕切换成一段监控录像。
画面里,蹲在档案室角落,戴着手套往证物袋里塞纤维——正是公园碎尸案中受害者指甲里发现的那种。这是昨晚十点,市档案馆的红外监控。她的声音冰冷,您猜他往里面塞的是什么?
是韩明远慈善医院的医用棉。
而韩明远,和陈国栋的夫人,是大学同学。
监察官的手指在桌面敲出急促的鼓点。
同一时间,市政法委顶楼办公室。
陈国栋正用银制镇纸压平最新的慈善捐款名单,手机突然震动。是的加密信息,他的瞳孔缩成针尖——面具人身份锁定,已被警方保护。
他们以为这样就能扳倒我?他对着落地窗外的城市冷笑,手指划过办公桌上的年度慈善家奖杯。
奖杯底座还沾着上周孤儿院活动时的彩纸碎屑,和十年前沈秀兰法医尸检报告上的血渍,在记忆里重叠成模糊的影。
他抓起座机,按了七个数字键——这串号码存在手机通讯录最底层,备注是。幽影计划。他对着话筒说,声音轻得像在哄睡婴儿,该修剪杂草了。
市公安局地下会议室的灯光突然亮起时,王强正盯着桌上的牛皮文件袋。
袋子边缘磨得起了毛,和他藏在警服内袋的老照片一样,都是十年前开始收集的证据:陈国栋指示篡改尸检报告的手写便签,明远基金会向政法委账户转账的流水单,还有一段录音——把陆振华的线索全烧了,连灰烬都别留。
我要见省厅的人。他对对面的监察员说,这些证据能证明他从11·23案开始就在掩盖真相。
但...他摸出女儿的照片,指尖在她笑脸上停顿,我老婆孩子在郊区老宅,那里的监控最近总出问题。
监察员默默记下地址,把文件袋收进密码箱时,金属扣发出清脆的声。
而此刻的网络世界,正掀起一场没有硝烟的风暴。
张薇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亮得刺眼,她盯着刚发布的报道标题《陈国栋或涉重大犯罪,警方高层内部调查启动》,鼠标悬在键上足有三分钟。
直到手机震动,收到一段录音——的声音混着电流:把这个放进去,够他喝一壶。
音频里,陈国栋的声音清晰得像在耳边:去把那个记者的相机格式化,连内存卡都碾碎。
记住,用你们实验室的粉碎机,别留金属残渣。
点击发布的瞬间,张薇的手机开始疯狂震动。
律所的唐婉、看守所的陆昭、甚至省厅的值班员,消息提示音连成一片。
她望着网页评论区瞬间暴涨的二字,突然想起昨夜在审判者拘留所外捡到的纸片——上面用血迹写着陈国栋=韩明远的伞。
此刻,看守所的铁门再次被推开。
陆昭正把最后一口凉粥咽下去,就见张队抱着个密封袋站在铁栏外。
袋子里是盒药,标签被撕得只剩两个字。
沈律师让转的。张队压低声音,她说...这是从韩明远慈善医院拿的,检测报告在里面。
陆昭接过密封袋时,指尖触到纸张的棱角——不是检测报告,是张便签,沈清的字迹在晨光里发着淡蓝:幽影计划启动,省厅收到匿名炸弹威胁。
他望着窗外突然掠过的警笛声,把便签折成小块塞进衬衫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