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无孔不入
“立刻准备转移石磊！”
林晓的命令如同惊雷，在安全屋内炸响。几乎在话音落下的瞬间，安曼的双手已在键盘上化作残影，孙炜则如同离弦之箭，抓起通讯器开始调动外围人手。那个在电井旁徘徊的“自来水工人”影像，如同毒蛇的信子，昭示着威胁已抵近咽喉。
然而，对方的动作比他们预想的更快。几乎在安曼启动紧急转移程序，试图远程清除三号安全点内部数据的同时，她面前的数个监控屏幕猛地闪烁起刺眼的雪花，随即陷入一片漆黑！
“信号被强力干扰！安全点内部监控和预警系统全部离线！”安曼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怒，“他们切断了备用电源和有线网络，动作非常快，是专业团队！”
与此同时，孙炜的通讯器里传来外围监视小组急促的汇报：“孙哥！目标失去踪迹！电井旁边没人了！重复，目标消失！”
消失了？在所有人的眼皮底下，如同鬼魅般消失？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席卷了所有人。这不是简单的侦查，这是一次精准的、示威性的贴近侦察，意在告诉他们：你们所谓的“安全点”，在我们眼中形同虚设。
“转移计划变更！”林晓当机立断，声音冷峻如铁，“放弃三号点！启动‘鼹鼠’协议！安曼，不惜一切代价，恢复与石磊的单向联系，确认他的安全！孙炜，让你的人全部静默，放弃追踪，以最高警戒级别向四号预备点靠拢，我们在那里汇合！”
“鼹鼠”协议是他们预设的最高等级应急方案，意味着彻底放弃现有据点，切断大部分常规联系，化整为零，通过预设的、极其隐秘的途径和暗号进行汇合。
命令被迅速执行。安全屋内，安曼开始销毁非核心物理资料，孙炜则开始布置误导性的痕迹。林晓站在窗前，看着楼下依旧平静的街景，内心却翻涌着惊涛骇浪。霍华德邮件里的“小心身边的风”，竟然应验得如此之快，如此之狠！这阵“风”，不仅无形，更能瞬间瘫痪他们的耳目。
就在这时，安曼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惊呼：“联系上了！是石磊！他启动了紧急备用发射器，信号很弱，但还在！”
一个独立的、极其简陋的文本通讯窗口在安曼的主屏上跳出，来自石磊的加密信息断断续续地传来：
「安全…干扰前…已进入内层密室…他们…没进来…但外面…有动静…不止一人…气味…混杂…有那个…‘清洁剂’味…很淡…」
信息到此中断，发射器的能量似乎耗尽了。
石磊暂时安全，但已被困住。对方没有强攻，而是在外部布控，如同猎人包围了猎物的巢穴。
“他们是在围点打援？”孙炜脸色铁青，“等我们自投罗网？”
“或者，是在逼迫我们动用最后的底牌，暴露更多的资源和联系网络。”林晓的眼神幽深。对手的狡猾和耐心，超乎想象。
在压抑的气氛中，按照“鼹鼠”协议，林晓、安曼和孙炜分头离开了原安全屋，通过不同的路线，迂回前往位于城市另一端、伪装成普通物流仓库的四号预备点。
一路上，三人都保持着极高的警惕。林晓乘坐的出租车，他要求司机多次变换路线，绕行拥堵路段；安曼则混入地铁的人流，不断换乘，利用公共网络的复杂性掩盖行踪；孙炜更是凭借其反跟踪技巧，在小巷中穿梭，确认无人尾随。
数小时后，三人在空旷、弥漫着机油和纸箱气味的四号点仓库内部成功汇合。这里没有舒适的居住环境，只有冰冷的货架、基本的生存物资和一套由安曼临时搭建的、独立于外界网络的简陋通讯系统。
“检查装备和个人物品。”林晓下令，语气不容置疑，“所有电子设备，包括我们身上穿的、用的，任何可能被植入追踪器的东西，全部彻底清查！”
这一次，没有人再有异议。对方无孔不入的渗透能力，让他们不得不怀疑一切。
安曼利用带来的便携式检测仪，对三人的手机、电脑、甚至衣物和鞋履进行了地毯式扫描。结果令人头皮发麻——在孙炜的外套纽扣夹层里，发现了一个比米粒还微小的被动式信号反射器；在安曼之前使用过的一个U盘尾盖内部，找到了一个极其精巧的音频采集器！
这两个装置都不主动发射信号，极难被常规手段检测到，但在特定频率的扫描下无所遁形。它们就像是附骨之疽，悄无声息地泄露着他们的位置和谈话内容。
“妈的！什么时候……”孙炜看着那粒纽扣，又惊又怒。
“王老实！”安曼瞬间想到了关键点，“孙炜，你这件外套，最近一次离身是什么时候？”
孙炜猛地一愣，回忆道：“就……就是王老实来哭诉那天！我扶他起来，外套脱下来放在旁边椅子上了！难道……”
问题很可能就出在王老实身上！他要么是被迫，要么是在无知无觉中，被人利用了！
这个发现让所有人背脊发凉。他们自以为严密的防御，早已被对方从最意想不到的角落撕开了口子。
清除了内部的“钉子”后，仓库内的气氛并未轻松多少。石磊依然被困，外部情况不明，对手如同隐藏在暗处的蜘蛛，编织着一张无形的大网。
“我们不能一直躲在这里。”孙炜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石磊还在里面，食物和水能撑多久？我们必须想办法把他弄出来！”
“硬闯是下策。”林晓摇头，“对方巴不得我们这么做。他们在暗，我们在明，强攻只会造成更大的损失。”
安曼坐在一堆货箱上，抱着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是她利用城市天网系统（通过一个极其危险的后门程序短暂接入）调取的、三号安全点周边过去几小时的模糊影像记录。由于干扰严重，画面断断续续，且角度有限。
“等等……这里……”安曼突然将画面暂停、放大。影像中，一辆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厢式货车，曾短暂停在距离三号点一个街口的路边。车门打开过，一个穿着灰色风衣、身形模糊的身影下车，似乎对着三号点的方向停留了片刻，随后又上车离开。整个过程不到三十秒。
“这个人……”安曼将画面锐化处理，虽然依旧看不清面容，但那个人的姿态，举手投足间，有一种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整洁”与“疏离”感。
“把图像发给石磊！”林晓立刻说道，“用最低功耗的文本模式，描述这个人的形体特征和出现时间，问他是否‘闻到’过类似气味的源头！”
这是唯一的办法，利用石磊那无法被科技干扰的独特感官，进行远程“辨认”。
信息通过安曼预设的、极难被侦测的底层通讯协议，艰难地发送了出去。等待回复的时间，每一秒都无比漫长。
十几分钟后，石磊的回复终于传来，信号比之前更加微弱：
「风衣…描述符合…气味…吻合！高度吻合！是…古堡那种…‘无机质’的冰冷…混合着…更浓的…电子清洁剂味…他…是真正的…‘清理者’！」
信息到此，再次戛然中断。
仓库内，一片死寂。
找到了！那个真正的“清理者”，终于露出了冰山一角！他亲自到场，并非为了强攻，更像是在……“验收”现场，或者，进行某种程度的“指挥”。
然而，确认了对方的存在，并没有带来丝毫轻松，反而让那无形的压力变成了实质的恐惧。一个隐藏在幕后、操控着雇佣兵、能够进行如此精密渗透和监视的对手，其危险程度，远超他们的预估。
林晓看着屏幕上那张模糊的风衣人影截图，目光如同凝实的寒冰。
他们知道了“清理者”的存在，甚至捕捉到了他一丝模糊的痕迹。但与此同时，他们也彻底暴露在对方的目光之下。这场猫鼠游戏的性质，已经彻底改变。
真正的猎杀，或许从现在起，才真正开始。而他们手中唯一的优势，似乎只剩下石磊那飘忽不定、却又屡建奇功的鼻子，以及……对方似乎对石磊的这种能力，抱有某种程度的……“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