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方才寻至杨厂长老领导住处,才知那位红星轧钢厂的掌舵人已被革除职务。
他悄悄送去些干粮,却见老领导宅邸亦被监管,处处透着山雨欲来的气息。
眼下唯有帝都饭店尚能维持体面。
丰泽园的金字招牌已被砸得粉碎,传世菜谱在烈火中化为灰烬,那些珍藏的银器瓷具更遭摧残。
昔日名厨如今沿街叫卖窝头,这般景象正在四九城各处上演。
据说连 都改作了办公场所。
照此情形,帝都饭店恐怕也难逃厄运。
他这个掌过国宴灶头的谭家菜主厨,或许明日就要推着板车走街串巷。柱子,切记谨言慎行。
风云变幻之时,万勿强出头。”
“大哥放心,我省得。”
“雨水也是,既然学堂停课,就安心在家温书。”
“都听大哥的。”
何雨水乖乖应声。
学校停课已两日,满街都是 的学生身影。
而冉秋叶因出身书香门第,早已被革除了小学教职。
冉秋叶的父母作为知识分子遭到批斗,被遣送至帝都郊外的农场参加劳动改造。
何雨隆通过关系网为他们争取了相对宽松的处理,使他们得以在部队下属农场接受改造。
他原本不愿打扰昔日战友,但危急时刻不得不寻求帮助——那位曾是他团长的老首长如今已晋升为帝都某师的师长。大哥,嫂子的情况不会有危险吧?何雨水忧心忡忡地问道。
在场的何雨柱、冉秋叶和聋老太太都知道阿诗玛的演员身份。
《五朵金花》和《阿诗玛》这两部电影正遭受严厉批判,许多参演非主旋律影片的演员都遭到了 。车到山前必有路。何雨隆淡然一笑,向阿诗玛投去安抚的目光。
他曾承诺会为她遮风挡雨,这个誓言永远不会改变。
何雨柱叹息道:这世道怎么了?连咱们大院都不得安生。如今院里也是 不断,二大爷、三大爷和许大茂等人上蹿下跳。
昨晚的全院大会上,他们逼迫大家追随潮流,当一大爷出面反对时,竟遭到严厉斥责,最终不得不辞去管事职务。随他们闹去。何雨隆冷眼旁观。
那几人曾游说他接替一大爷的位置,妄想借他之手打击报复。
虽然与一大爷有过节,但在原则问题上他绝不会同流合污。
只要不触犯他的底线,他懒得理会这些跳梁小丑;若有人胆敢挑衅,他也绝不会手下留情。先吃饭,别的事待会儿再说。”
“对,吃饭要紧。”
“想那么多没用的,越琢磨越闹心,还是填饱肚子重要。”
何雨隆招呼道“阿诗玛,过来吃饭吧,有我在呢,天不会塌的。”
正说着。
院里新上任的领导二大爷、三大爷以及刚顶替一大爷位置的许大茂三人推门而入。哟,正吃着呢?”
何雨柱抬眼扫了三人一下“二大爷,三大爷,许大茂,有事?”
“没事我们能来吗?”
许大茂抖了抖手里的报纸。
想当初何家两兄弟可没少给他使绊子。
如今他当上了院领导,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头一把就得烧到何雨隆和何雨柱头上。何雨隆,你瞅瞅这是谁?你对象和报上这个阿诗玛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许大茂把报纸杵到何雨隆眼前。
他早就觉得何雨隆的对象不对劲——那个叫阿诗玛的姑娘,分明就是演《五朵金花》《阿诗玛》的女演员。
今天倒要看看何雨隆怎么收场。
会不会低声下气求他?
痛快啊。
活了大半辈子总被何雨隆压一头,如今能让对方吃瘪,这感觉真叫一个舒坦。二大爷,三大爷,你们这是唱的哪出?”
何雨隆直接略过上蹿下跳的许大茂,目光直刺两位大爷。
他万万没想到二位会来这手。
尤其是三大爷。
当初何雨柱和冉秋叶还是他牵的线,按理说两家关系应当最亲近,现在居然帮着外人捅刀子。何雨隆,报上这人是不是你对象?”
“嗬,二大爷跟我摆起官架子了?明告诉你,这套对我不好使!整天钻营想当官,有这劲头早成八级锻工了。
自个儿家那摊子事都理不清,还有闲心管别人闲事?”
“何雨隆你!”
“你什么你,给我滚出去!叫你声二大爷是给你脸,在我这儿你算个什么东西!”
.........
二大爷气得浑身发抖,手指着何雨隆甩袖而去。三大爷,是我送的茶叶不合口味?值得您老这么兴师动众?真是寒了我的心。”
雨隆,你别多想,我就是顺路过来瞧瞧,家里还有事要忙,先走了。
何雨隆的视线让三大爷浑身不自在。
要不是二大爷和许大茂硬拽着他来,他绝不会掺和这事儿。
原本院里就属他跟何雨隆关系最好,现在可好,彻底把人得罪了。许大茂,你本事不小啊,想上天是不是?
何雨隆,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请你出去。何雨隆像拎小鸡似的把许大茂拎到院里,你给我听好了,爱怎么闹腾是你的事,但要算计到我头上,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滚!
何雨隆随手把人甩了出去。
要再不识相,这人也就不必活着了。
许大茂哆哆嗦嗦爬起来,后背直冒冷汗。
那眼神太吓人了,警告的话冷得像地府传来的催命符。
真是昏了头,明知道这人不好惹还往上撞。
......
帝都饭店终究没能躲过这场风暴。
作为谭家菜厅主厨的何雨柱,如今在面点房揉面团。
他蒸的包子倒是一绝,很受某些小将们青睐,甚至还跟几个头目称兄道弟。二大爷家又在吵架。
该!活该!
晚饭时分,二大爷家的骂声准时传来。
准确说,是两个儿子在训爹妈。
这对夫妻跟儿子向来不和,如今儿子当了小将头目,更不把老两口放眼里。
三大爷家儿子也进了革委会,整天对父母呼来喝去,老两口屁都不敢放。
想起前两天二大爷和三大爷还敢上门找茬,何雨隆冷笑。
现在被自家儿子收拾得服服帖帖,真是现世报。这父慈子孝的场面,精彩。
透过窗户瞥了眼二大爷家,自从上次那三人碰了钉子后,再没敢来招惹他。
三大爷和许大茂想必没胆子再上门惹事。
二大爷挨了顿臭骂,不知会不会暗地里使绊子。
这老东西最会钻营,见风使舵的墙头草,但凡有利可图,什么缺德事都干得出来。
深夜时分,急促的敲门声惊醒梦中人。雨隆,有人叫门。阿诗玛声音发紧。我去看看。
何雨隆抓起五六式 ,月光下锋刃泛着寒光。
若来者不善,他不介意给对方身上开个透明窟窿。哪位?
龙哥,是我,老杨。门外人影压低嗓音。
拉开大门,只见杨希望鬼鬼祟祟立在台阶下。这大半夜的,出什么岔子了?进来说话。
不进去了。杨希望抹了把汗,我让人举报倒卖手表,准备拖家带口跑路去港岛。
龙哥要不要一道?
港岛?
往后怕是回不来了。杨希望递过个布包,家里两间房的房契,东花厅胡同那套二进院祖产也归你了,里头还住着经租户。
兄弟...何雨隆心头滚烫,这节骨眼上还能想着自己,果然没看错人。早料到你不会走。杨希望咧嘴一笑,保重。
黑影闪进巷弄,转眼消失在浓墨般的夜色里。
杨希望无法将那座老宅一同带往港岛。
他取出房契递给何雨隆,决定离开后将房子留给对方。老杨,这我不能收。”
“龙哥,在帝都,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
“这样吧,房契我先替你保管,等你回来再交还给你。”
“龙哥……”
“就这样定了。”
杨希望即将前往港岛,执意要将祖产相赠。
但何雨隆坚决不肯接受。
两人兄弟情深,何雨隆只愿代为照看房子,定期维护打理,待他日重逢再完璧归赵。龙哥,谢谢。”
杨希望眼眶微红,“我先走了,保重。
将来有机会,再回来看你。”
“等等。”
何雨隆返身进屋,取出一沓钱塞进杨希望手中。龙哥,我有积蓄,不能收你的钱。”
多年倒卖手表,杨希望并不缺钱。拿着,出门在外总有难处。
兄弟能帮的只有这些了。
港岛不比家里,万事小心。”
“龙哥,保重。”
杨希望抹去泪水,身影渐渐隐入夜色。
何雨隆站在胡同口,望着他消失的方向,长长叹息。
此去经年,不知何时能再见,甚至不知能否再见。
只愿他们一家在港岛平安顺遂。雨隆,没事吧?”
阿诗玛轻声问道。你怎么出来了?”
何雨隆揽住她,“一个兄弟刚来道别,他们全家连夜南下去了港岛。
别担心,回去睡吧,有我在。”
“嗯。”
阿诗玛靠在他肩上。
无论外界如何动荡,只要有何雨隆在身边,她心里便安稳如初。
……
“刘光福、刘光天、阎解成,你们想干什么?”
“傻柱,冉秋叶这种知识分子必须接受改造!再拦着连你一起抓!”
“今天你们动她一下试试?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何雨柱,注意你的身份!”
“我什么身份?老子是光荣的工人阶级!”
“你还记得自己是工人吗?既然是工人,就该跟冉秋叶这种知识分子划清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