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叔,婶子,我领您二位过去。
阿诗玛陪着老两口探望了冉秋叶与孩子。
一个多小时后,林诚斋临走时承诺会尽快办妥介绍信和工作证。刚才你们说什么工作证?老两口走后阿诗玛追问。你听岔了吧。何雨隆故作轻松,准是思乡心切产生的幻觉。
安抚完妻子,何雨隆骑车前往朝阳门外。
见照常营业,他决定重操旧业筹措盘缠。
跟阿诗玛打过招呼,他傍晚便支起摊位。
老位置旁,原先杨希望卖手表的摊位此刻坐着个老大爷。
1966年国庆节这天正午,何雨隆家里格外热闹。
郑飞跃领着父母准时来到礼土胡同18号院。哥,我们来了。郑飞跃笑着打招呼。
何雨隆和堂弟何雨柱迎上前:郑叔、婶子路上辛苦了,快请进。
众人落座后,阿诗玛端上热茶和果盘。
何雨隆接过郑家带来的礼物,轻轻放在里屋。
寒暄过后,话题自然转到正事上。咱们直接说婚事吧。何雨柱开门见山,飞跃这孩子我很中意。
雨水就我这么一个 她,往后可不能让她受委屈。
郑父立即保证:你放心,我们肯定待她比亲闺女还亲。
郑母拉着何雨水的手笑道:我跟这孩子投缘得很,心疼都来不及呢。
行,有您二位这话我就踏实了。
那咱们把婚期定下来?
何雨柱转向妹妹:雨水,你自己怎么说?
哥,我们商量好了,先领证分房。何雨水脸颊微红,等新房收拾妥当再办婚礼。
郑飞跃接过话茬:对,这样安排更妥当些。
“你们连日子都挑好了,我还能说什么。
哪天去办手续?”
“后天。”
“行吧。”
何雨柱无奈耸肩。
既然何雨水和郑飞跃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他这个当哥哥的也无话可说。
丫头就这么急着嫁人?
也罢,早点出阁也好。
就这样,何雨水和郑飞跃的婚事敲定了。
两人后天登记领证,等厂里新房分配下来后选个好日子,郑飞跃就来迎娶何雨水。
国庆假期第三天,天还没亮何雨水就起床了,比平时开工日醒得还早。
凌晨四点何雨隆出门给体校送肉时,就瞧见妹妹屋里亮着灯。
等他送完货回来,发现郑飞跃已经在院里等候多时。大哥早。”
“飞跃来啦。”
“咱们走吧!”
何雨水蹦跳着冲出房门,冲何雨隆甜甜一笑:“大哥!”
“去民政局?”
“嘻嘻...大哥大嫂、哥哥嫂子、老太太,我们先走啦!”
小姑娘拽着郑飞跃往外跑,两个年轻人跨上自行车,车铃叮当响着消失在胡同口。唉...”
何雨柱长叹一声。
何雨隆递过烟盒:“怎么了这是?”
“给根烟。”
点燃大前门香烟,何雨柱被呛得直咳嗽。
这丫头也不知道矜持些,过了今日就真成别人家的媳妇了。柱子你哭了?姑娘找到好归宿该高兴才对。”
“烟熏的。”
“是吗?”
何雨隆瞥见弟弟发红的眼眶。
所谓酒不醉人人自醉,这滚滚落下的泪珠子,当真只是被烟呛的?
烟雾缭绕中,何雨隆看见何雨柱的眼睛红了。哥,我先去帝都饭店了。
何雨柱掐灭烟头,推着自行车出了院门。雨隆,柱子这是怎么了?
心里难受。
难受?
雨水出嫁了,从小拉扯大的妹妹成了别人家的,舍不得啊。
原来如此。
小九,我去趟正阳门找牛爷。
锅里热着早饭呢。
不吃了,去牛爷那儿吃炸酱面。
何雨隆径直来到牛爷家,正赶上牛爷端着面碗。雨隆,有些日子没来了,吃了吗?
专门空着肚子来蹭您的炸酱面呢。
等着,给你做去。
何雨隆放下带来的酒菜:小九在家照顾刚生产的弟媳,就没跟着来。
热腾腾的炸酱面端上桌,两人边吃边聊。牛爷,过些天我要出趟远门。
去哪儿?
滇南。
那么远?去做什么?
小九想家了,我带她回去看看。
牛爷猛地放下碗:你疯了吗?现在去滇南多危险!
已经决定了。
考虑过后果吗?
我能保护好小九。
非去不可?
非去不可。
牛爷无奈地摇摇头:“随你吧,自己多留神。”
这动荡的年头,谁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安定?三年五载怕是不够。成,你这倔驴脾气我清楚。”
牛爷掏出烟袋锅子,吧嗒抽了一口。
他了解何雨隆的性子,跟自己年轻时一个样,认准的事八匹马都拽不回头。
既然打定主意要送阿诗玛回云南,劝也白搭。
这世道乱得很,加上那姑娘的出身......唉。
老头子能做的,唯有祈求两个孩子一路平安。痛快!往后可有好些日子尝不到您的手艺了。”
何雨隆抹了抹嘴,面前的面碗已经见底。等你俩探亲回来,咱爷们再擀面条。”
牛爷眯着眼笑。
在牛爷那儿吃完面又唠了阵闲嗑,何雨隆转道去了徐家。
院里只有静理静平两个丫头在玩石子儿。我妈带静天去纺织厂了。”
扎羊角辫的静平仰着小脸说。
自打从小酒馆调回车间,徐慧珍夫妇每天都得踩着钟点上下工。走,叔带你们逛公园去。”
“太好啦!”
“我想看金鱼!”
天坛公园人头攒动。
一群半大小子骑着二八大杠呼啸而过,车梁上还猴儿似的蹲着同伴,绿军装在风里猎猎作响。慢点儿跑!”
何雨隆推着车紧赶两步。
前头两个丫头的小辫在空中一跳一跳,像扑棱的麻雀翅膀。冲啊!打倒 派!”
少年们怪叫着掠过,车铃铛叮铃咣当地响成一片。
为首的少年套着件明显大了一号的六五式 制服,袖口卷了好几层才露出手腕。
这片地带临近复兴门军事大院区,那附近驻扎着各路兵种司令部,从 到铁道兵,高墙大院连绵不断。
看这群少年笨拙地甩着过长的衣袖,八成是偷穿家里大人军装溜出来的干部子弟。
何雨隆领着徐静理姐妹逛到晌午,正打算返回。
胡同里忽然炸开阵阵叫骂声,两拨半大小子推搡成一团——穿着将校呢的和大杂院的孩子又掐起来了。叔,那边打起来了!徐静理扯着他衣角往人群里指。
何雨隆扫了眼就没再理会,左右不过是顽童斗气。
可转眼间寒光一闪,有个军装少年的肚子就洇开了血花。小军!我 的!
再动?信不信把你肠子挑出来晒晾衣绳?
当初爬墙头砸我们的时候不是挺横吗?
叫嚣声里抖落出陈年积怨。
原来这些大院孩子总趴在围墙上,朝路过的胡同孩子扔石子喊打土鳖,今日狭路相逢,新仇旧恨便见了红。
局势瞬间逆转,人数占优的一方被刀锋抵住了腹部。拿刀算什么本事?有种放下家伙单挑!
对,别耍阴的,一对一干一场!
持刀者冷笑:都退后!再往前一步我就捅进去!
......
管好你的人,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你给我等着,这事没完!
怎么,还想报复?
突然一声厉喝打断对峙:住手!捕快办案,把凶器放下!
糟了,是官差!
老大,快撤!
算你走运,我们走!
何雨隆的一声暴喝吓得持刀青年仓皇逃窜,只留下十几个穿着宽大军装的院子里少年面面相觑。这帮小崽子下手真黑。何雨隆检查伤员时倒吸凉气——腹部狰狞的伤口正汩汩冒血:还发什么呆?赶紧送医!
幸好天坛医院近在咫尺。
这伤虽不致命,但肯定要留道骇人的疤。快!搭把手!
绝不能放过那 !
知道他们老巢在哪吗?
先凑医药费!谁身上有钱?
翻遍十五六个口袋只凑出二十块,领头少年攥着皱巴巴的钞票忧心忡忡。静理,静平,回家。何雨隆转身欲走,却被拦住:您这就走了?
还有事?
何雨隆领着徐静理和徐静平正要离开时,人群里领头的青年突然喊住了他。你不是警察吗?我兄弟被那家伙捅了,你这样就走了太不负责了,应该把他抓起来。
对啊警察叔叔,要为我们做主啊。
我们可是守法公民,那人上来就捅人,该把他抓起来枪毙!
何雨隆扫了眼这群半大孩子,心中暗笑。
这帮小子演技倒是不错,不去当演员真是可惜了。
要不是他们先欺负人,人家能带着刀来找他们算账?公园这么多人偏偏找上他们,肯定事出有因。
现在倒装得跟受害者似的。我不是警察。
您不是?
我就是个过路的,看见有人受伤怕闹出人命,帮忙喊了一嗓子。
原来是这样,谢谢您了。领头的连忙道谢。
要不是这人及时出声,今天这事还不知道怎么收场,说不定连自己都要挨刀。没事我就先走了。
大叔,认识一下,我叫李援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