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隐山的晨雾还没散,丹房院的银穗草就缀满了露珠。
林星回盘膝坐在蒲团上,丹田暖气顺着任脉缓缓爬升,卡在膻中穴时突然滞涩,他眉头一拧,差点泄了气。
“凝神,意想气息如溪流绕石。”
清虚子的拂尘轻轻扫过他后背,指尖点在膻中穴旁。
“你太急于求成,丹功筑基最忌心浮气躁。”
星回吐纳三次,终于让暖气缓缓通过穴位,睁眼时鼻尖沁出细汗:
“道长,这周天功比挑水还磨人!”
他摸出怀里的布老虎蹭了蹭。
“道爷都练了三日,还没打通任督二脉。”
“急什么?”
清虚子递过青瓷碗,里面盛着琥珀色的药膳。
“这是用黄精、山药炖的野鸡汤,补你耗损的精气。”
“了尘师兄下山已有两日,今日该传回消息了。”
话音刚落,院墙外突然传来 “扑棱” 声,一只灰鸽带着箭羽摔落在银穗草丛里。
星回箭步冲过去,只见鸽子腿上绑着个油布裹着的竹筒,箭头淬着暗紫色的毒。
正是东厂常用的 “鹤顶红淬毒箭”。
“无量你个天尊,敢在雾隐山放冷箭!”
星回攥紧竹筒,掌心的卫气竟让箭杆上的毒液泛起白烟。
清虚子剖开竹筒,里面的字条只剩半截,墨迹被血浸得模糊,只看清 “东厂搜林氏”“玄甲军”“洛水畔” 几个字。
“不好!”
清虚子脸色骤变。
“玄甲军是你父亲当年统领的精锐,皆是黑衣黑甲的轻骑,专擅突击战术。”
“东厂连他们都不放过,定是要斩草除根!”
院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浑身是血的汉子踉跄着撞开木门,胸前的青铜鱼符在晨光中闪着冷光。
那是金沙帮的信物。
汉子扑倒在蒲团前,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
“清...清虚道长...金沙帮...托我送...送消息......”
星回刚要扶他,汉子突然呕出黑血,指着山下方向:
“东厂缇骑...搜捕林家余孽...旧部... 洛水畔被屠了......”
话音未落,他脖颈一歪没了气息,手里还死死攥着半块染血的黑甲碎片。
清虚子捡起甲片,指腹摩挲着上面的玄铁纹路:
“这是玄甲军的明光铠残片,当年你父亲效仿唐初玄甲军建制,打造了三千黑衣铁甲骑兵。”
“如今连旧部都遭连坐,曹瑾仁是铁了心要灭口。”
星回攥着落月剑冲出去,剑穗上的银珠撞得叮当响:
“道爷要下山!不能让他们再害人!”
刚到山门,就见三道黑影从树梢跃下,面罩上的飞鹰刺绣与上次的东厂爪牙如出一辙。
“林将军的小崽子,倒有几分血性。”
为首者挥了挥绣春刀。
“乖乖跟咱家回去,还能给你个全尸。”
星回怒喝着挥剑直刺,丹田暖气顺着手臂涌入剑身,剑格星图突然亮起,剑光将对方的刀气劈开一道缺口。
“无量你个天尊,看道爷收拾你们!”
他想起清虚子教的 “引气入剑” 法门,气息顺着星图纹路流转,剑穗突然绷直,流苏上的银珠竟射出细碎的银光。
为首者猝不及防,手腕被银光照中,顿时麻痒难忍。
竟是丹功气息透过剑穗散出的威慑力。
清虚子拂尘一甩,银丝缠住右侧刺客的刀:
“东厂行事越发猖獗,连江湖信使都敢截杀。”
他指尖弹出两道气劲,正中刺客膝弯。
“星回,用‘星点步’绕到他们身后!”
星回踩着银穗草疾行,身形竟比往日灵便许多。
他趁机剑挑刺客后腰,却不料对方突然掷出毒烟弹。
危急关头,落月剑自行震颤,剑格星图与他胸口玉坠共鸣,周身泛起淡青色护罩,毒烟被挡在三尺之外。
“这剑倒有些古怪!”
为首者恼羞成怒,挥刀直劈星回面门。
星回侧身躲过,剑穗扫过对方手腕,银珠上的星纹突然与刺客甲胄相撞,发出刺耳的锐响。
刺客像是被烫到般缩回手,甲胄接触剑穗的地方竟熔化出细小的孔洞。
清虚子趁机拂尘缠颈,将为首者拽到跟前:
“说!洛水畔还有多少玄甲军活着?”
刺客冷笑着咬碎牙里的毒囊,黑血顺着嘴角流下:
“曹公公说了...林家余孽...一个不留......”
待厮杀平息,星回蹲在信使尸体旁,发现油布包里除了甲片,还有块刻着星图的木牌,纹路竟与剑穗上的绳结隐隐相合。
清虚子捡起木牌细看,突然脸色一变:
“这是关家的‘分星牌’,当年你外祖父与金沙帮结盟时,曾以星图为信物。”
他解开星回的剑穗,指着绳结:
“你看这十二颗银珠的排布,与木牌星图一一对应。”
“传闻关家剑穗藏着玄甲军的布防图,看来并非虚言。”
星回摸着剑穗,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话:
“剑穗护你,星图指路......”
暮色降临时,了尘大师终于回来,袈裟上沾着血迹和尘土。
他掏出个染血的绢帕:
“山下惨不忍睹,东厂缇骑挨家挨户搜查,只要有玄甲军旧部的信物,当场格杀勿论。”
“金沙帮的总堂都被烧了,就剩几个弟兄逃了出来。”
星回攥紧绢帕,上面是玄甲军的军徽。
黑甲银枪的图案被血浸成暗红。
他突然想起父亲生前教他的军歌,哼到 “玄甲破阵,寸草不生” 时,剑穗突然发出微光,木牌上的星图竟与剑格纹路连成一片。
“这剑穗果然藏着玄机。”
清虚子将木牌按在剑格上,两道青光相融,浮现出 “城南老银匠” 五个字。
“看来要解开秘密,得去山下找这位银匠。但你筑基未成,丹功尚浅......”
“道爷不怕!”
星回挺直腰杆,落月剑在手中握得更紧。
“玄甲军是爹爹的弟兄,道爷不能让他们白死。”
“无量你个天尊,就算是刀山火海,道爷也要去!”
他摸着剑穗上的银珠,突然发现其中一颗能转动,转动后露出里面极小的刻痕。
了尘大师叹了口气,从袖中取出疗伤药:
“明日我陪你下山。”
“这是护心丹,能解百毒。”
“只是东厂现在搜得紧,你得换上俗家衣裳,把剑藏在药箱里。”
星回点点头,将木牌和甲片塞进布老虎肚子里。
夜深了,丹房的油灯还亮着。
星回盘膝练功,丹田暖气顺着任督二脉循环一周,剑穗上的银珠竟随着气息跳动起来。
他想起信使临终的眼神,想起玄甲军旧部的惨状,牙齿咬得咯咯响。
清虚子站在窗前,看着孩子紧握剑穗的模样,轻声对了尘说:
“剑穗的玄机,怕是与关家的星图内功有关。”
“这孩子既要报仇,也要肩负起玄甲军的希望啊。”
月光透过窗棂,照在剑穗的星纹上,与木牌的青光交相辉映。
星回摸着剑穗,在心里默念:
“娘,爹爹,道爷一定会找到真相,替玄甲军报仇。”
剑穗仿佛听懂了般,轻轻震颤着。
在寂静的夜里留下细碎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