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大雄这番大义凛然,置生死于度外的豪言壮语,赫格罗斯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但他并没有立刻动怒,反而露出了一个更加残忍,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
“有骨气!我越来越喜欢你了!不过……”
他拍了拍手,声音在空旷的审讯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骨气这种东西,有时候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审讯室厚重的铁门再次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从外面被打开。
那些凶神恶煞的海盗喽啰,押着几个衣衫褴褛,面带惊恐和伤痕的男女走了进来。
大雄认出了他们,是【藤子号】上其他部门的师兄师姐。
显然,他们也在之前的混乱中不幸被俘了。
“你的骨气,决定了他们的命运。”
赫格罗斯的声音如同寒冬的冷风,他做了一个拧断脖子的手势,语气轻描淡写。
“如果你拒绝,我现在就当着你的面,把他们一个一个,慢慢地拆成零件!我到要看看,你能坚持到第几个人!”
那几名被俘的船员吓得浑身瘫软,涕泪横流,绝望地看着大雄,嘴里发出呜咽的哀求声。
大雄看着师兄师姐们那如同待宰羔羊般的绝望眼神,看着他们身上和自己一样甚至更重的伤痕,听着他们绝望的呜咽,他的心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几乎要窒息。
他个人的骨气和尊严,在数条鲜活的生命面前,显得如此沉重而难以背负。
为了保护他们,为了那一线或许根本不存在的生机……他紧咬的牙关终于松开了,泪水混合着血水滑落,他垂下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哑地说道:
“好……我答应你们……别伤害他们……”
“哈哈哈哈!”
赫格罗斯爆发出得意而猖狂的大笑,仿佛早就预料到这个结果。
然而,就在大雄以为他会遵守诺言时,赫格罗斯却突然掏出腰间的配枪,看也不看,对着那几名被俘的船员,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
能量光束精准地穿透了他们的头颅,连一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你干什么?!你答应过我的!!”
大雄目眦欲裂,疯狂地挣扎起来,镣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泪水如同决堤般奔涌而出,心中充满了被欺骗的愤怒与绝望。
赫格罗斯吹了吹枪口并不存在的硝烟,脸上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和残忍:
“我只是答应你,不把他们【拆成零件】!我可没答应你,让他们【活着离开】啊!哈哈哈!蠢货!”
他那如同夜枭般刺耳的笑声,在血腥的审讯室里回荡,彰显着极致的邪恶与反复无常。
随后,赫格罗斯亲自带着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不再反抗的大雄,去了海盗船上的事务处登记身份。
行走在【掠夺者号】内部,大雄才真正见识到这艘海盗母舰的真面目。
通道内阴暗而肮脏,空气中混杂着机油,汗臭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腥臊味。
沿途随处可见各种奇形怪状的外星种族海盗,有的高大如小山,覆盖着甲壳……有的矮小猥琐,眼睛滴溜溜乱转……有的则像是多种生物拼凑起来的怪物。
但无一例外,他们看向大雄的眼神都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恶意,仿佛在评估这个新来的小家伙能有什么用处,或者能承受多少“娱乐”。
登记过程粗暴简单,大雄的影像和生物特征被强制录入一个充斥着乱码和通缉令信息的数据库。
最后,一个冰冷沉重的金属项圈,被死死地扣在了大雄的脖子上。
项圈内部传来细微的电子嗡鸣声,紧贴着他的皮肤,带来一种令人不安的禁锢感。
赫格罗斯残忍地拍了拍大雄的脸,指着那个项圈说:
“小子,这可是特制的【忠诚饰品】。千万别想着逃跑,或者有什么不该有的小心思。只要你敢离开这艘星舰超过规定的安全距离,或者我心情不好按下了按钮……你就会变成宇宙里最微不足道的一朵烟花,连渣都不会剩下!”
大雄被像扔垃圾一样,分配到了位于星舰底层一个几乎被遗忘的角落里的杂物间。
这里堆满了不知名的废弃零件,损坏的机器残骸和散发着霉味的杂物,几乎无处下脚,空气中弥漫着金属锈蚀和尘埃的味道。
他轻叹了一口气,忍着身上的伤痛,在几乎满屋子的垃圾山中,艰难地给自己开辟出一个仅能容纳身体躺下的小小空间。
躺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脖子上项圈的冰冷触感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所处的绝境。
身体的疼痛,远不及心中的悔恨和对静香无尽的思念。
“静香,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自己……但是……”
他望着头顶布满油污和蛛网状管线的天花板,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倔强的火焰。
“我一定要活下去……无论如何……一定要找到办法……回到你身边!”
就在这无边的黑暗和绝望中,他的目光,如同寻找救命稻草般,无意间扫过角落一堆被随意丢弃的废弃电子元件。
其中有几个虽然外壳破损,线路裸露,但其基本的型号和结构,似乎与他之前在【藤子号】通讯部接触过的某种老式发信器的零件有些相似。
一股微弱的希望在他心底萌生,他小心翼翼地爬过去,不顾污秽,在那些废弃零件中翻找起来。
最终,他找到了几个虽然残缺不全,但核心模块似乎尚未完全损坏的发信器零件。
大雄的心脏砰砰狂跳起来。他凭借着自己在【藤子号】通讯部学到的有限但关键的电子知识,开始在昏暗的光线下,利用能找到的极其有限的工具尝试修复那些零件,试图将它们重新组装成一个……能够勉强使用的通讯器。
这是他在黑暗深渊中,能为自己,也为远方的静香,点燃的唯一一缕微弱的希望之火。
……
另一边,【藤子号】被星际联盟的专用托运船,如同拖曳着受伤巨鲸般,缓缓拖回了最近的中继空间站,暂时停靠在巨大的维修船坞内。
原有的深空科考任务,被迫无限期中止。
静香,胖虎以及其他幸存下来的舰员,暂时被安置在了这座庞大的中继站生活区内。
静香被分配到了一个相对舒适的单人宿舍,但她根本无法安心休养。
脑海中反复回放着大雄被海盗拖走时那绝望的眼神和伸向她的手,巨大的负罪感和撕心裂肺的痛楚日夜折磨着她。
大雄是为了救她,才落入那群恶魔手中的!她怎么能心安理得地待在这里,享受“安全”?
在最初的几天里,只要身体稍微恢复一点力气,她就会不顾一切地跑去找神宫寺舰长,或者想方设法去求见星际联盟驻中继站的各级高级官员,抓住每一个可能的机会,声泪俱下地请求他们派出舰队去搜寻和营救大雄。
“他还活着!他一定还活着!我能感觉到!求求你们,派一支舰队,哪怕只是一艘侦察舰去救他吧!或者只是去确认一下他的情况也好啊!求求你们了!”
她几乎是在哀嚎,放下了所有的尊严和矜持,只为了争取那渺茫的一线生机。
然而,她得到的回应,几乎是千篇一律,带着程式化同情却又冰冷彻骨的拒绝。
“源静香女士,你的心情我们非常理解。对于野比大雄先生的遭遇,我们也深感痛心。但是,你必须清醒地认识到,你不了解宇宙海盗,尤其是赫格罗斯一伙的残暴和狡猾。”
“宇宙海盗行事毫无规律,藏身之处极其隐秘。被他们掳走的人员,在过往的所有记录中,从未有过生还的先例。”
“派遣宝贵的联盟舰队,深入未知且极度危险的海盗活跃星域,去营救一个……几乎可以判定死亡的目标,这是严重不符合联盟资源调配和风险评估原则的。请……节哀顺变,接受现实吧。活着的人,要向前看。”
一次次的恳求,换来的是一次次更彻底的绝望。
静香眼中的光芒一天天黯淡下去,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憔悴,原本明亮动人的眼眸失去了神采,如同即将枯萎的花朵,只剩下空洞的哀伤。
胖虎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这个粗豪的汉子,不懂得什么大道理,只能用自己的方式,笨拙地试图安慰和鼓励:
“静香,你别这样……你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大雄那家伙,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小时候多倒霉啊?可他哪次不是活蹦乱跳的?他命硬得很!这次肯定也不会有事的!你得吃点东西,好好休息,不然……不然等他哪天突然回来了,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他得多心疼啊!”
他的话,在残酷的现实面前,依旧缺乏足够的说服力,甚至连他自己说出口时都带着心虚。
但他那份毫不掩饰的真诚关切和始终不离不弃的陪伴,成了静香在这座冰冷钢铁堡垒中,为数不多的温暖。
不久后,完成阶段性科考任务的【素雄号】,按照预定计划,返回了中继站进行必要的补给和舰员休整。
出木杉英才在得知【藤子号】的悲惨遭遇,尤其是静香和大雄的情况后,立刻前来探望。
他带来了从静香平时很喜欢吃的精致巧克力,也带来了他的安慰。
“静香,发生这样的事情,我非常难过。大雄的勇敢,超出了我们所有人的想象,值得我们最高的敬意。”
出木杉的声音温和而沉稳。
“但是,雷纳德将军和联盟官员们的考虑,从大局和现实角度来看,并非没有道理。宇宙广袤无边,海盗行踪不定,盲目搜寻确实如同大海捞针,而且会让我们自己陷入极大的危险。”
“我认为……我们现在更应该做的是保重自己,完成未尽的使命,这才是对逝者……或者说,对身处险境者最好的告慰和努力方向。”
他的话语非常理智,逻辑清晰,也带着真诚的关心,试图引导静香走出悲痛。
在胖虎那充满义气的陪伴和出木杉那理性而温和的劝慰下,日复一日,静香的外在表现,似乎真的开始慢慢接受那个被所有人认定的现实了。
她不再像最初那样,几乎每天都跑去联盟办公区进行注定徒劳的申请和哭诉。
她脸上的泪水似乎已经流干,只是那眼神深处藏着一片深不见底的哀伤和空洞。她开始强迫自己按时去餐厅吃饭。
偶尔也会在胖虎半是强迫半是鼓励的拉扯下,去生活区那巨大的观景平台走一走,默默地站在舷窗前,望着窗外那无尽深邃,却吞噬了她最爱之人的星海,久久地发呆,一言不发。
在所有人看来,甚至可能在她自己麻木的感知里,她似乎正在尝试着……慢慢地放下大雄,准备收拾心情,重新向前看了。
胖虎和出木杉都暗暗松了口气,以为她终于开始走出阴影,直面新的挑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