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一章:霜染药田
霜降这天,断星崖的晨雾带着白霜,把药铺后的药田染成了一片银白。小石头披着厚棉袄,踩着结霜的田埂往药田走,棉鞋踩在草叶上,发出“咔嚓”的脆响,那是霜被踩碎的声音。
小芽儿裹得像个小团子,跟在他身后,手里拎着个竹篮,篮里放着把小镰刀。“爹,今天要收什么药呀?”她的鼻尖冻得通红,说话时呼出的白气在眼前散开。
“收地黄。”小石头指着田垄里那些被霜打蔫的植物,叶片边缘泛着紫红,“这药经了霜才管用,太爷爷说‘霜打的地黄赛人参’。”
阿芷也跟了来,手里拿着块粗布,时不时弯腰擦掉田埂上的霜:“你太奶奶以前总说,霜降收药最要耐心,得等霜化了再动手,不然伤了根,药效就跑了。”
太阳慢慢爬上山头,霜开始融化,药田渐渐显露出原本的颜色。地黄的叶子吸了潮气,慢慢舒展开,根部在土里鼓出一个个圆滚滚的疙瘩,像埋在地下的珍珠。
小石头蹲下身,用小铲子小心地刨开泥土,地黄的块根露了出来,黄澄澄的,沾着湿润的黑土。“你看,这根越黄,药效越好。”他把挖出来的地黄放进竹篮,“太爷爷挖地黄时,总爱哼着小调,说‘这土下藏着宝贝,得笑着请出来’。”
小芽儿学着他的样子,用小镰刀在地里刨,却不小心把地黄的根铲断了。她瘪着嘴,眼圈有点红:“我把它弄坏了……”
“没事,断了也能用,就是晒出来的药成色差点。”小石头摸了摸她的头,“你太爷爷年轻时,也铲断过不少,他说‘错了就改,下次小心点,药不怪你’。”
阿芷把断了的地黄捡起来,放进另一个竹篮:“这些用来煮水喝,给芽儿治治手脚凉。”
三个人慢慢刨着,竹篮很快就满了。阳光暖起来,照在身上很舒服,药田里弥漫着泥土和草药混合的气息,还有些微的甜香——那是地黄根的味道。
“太爷爷的药田比这大好多呢。”阿芷坐在田埂上歇脚,看着眼前的药田,“他总说,‘药田不用多,够街坊用就好。种药和做人一样,贪多了就长不好’。”
小石头把地黄上的泥土抖掉:“我记得小时候,太爷爷总带着我来药田,教我认哪种草能止血,哪种花能安神。他说‘认得药,才能认得人心,知道啥时候该帮一把,啥时候该退一步’。”
小芽儿抱着个最大的地黄,像抱着个小元宝:“这个留给太奶奶,补身体。”
“好。”阿芷笑着接过来,“咱芽儿也知道疼人了。”
中午回家时,竹篮里的地黄堆得像座小山。他们把地黄摊在院中的竹匾里,阳光照在上面,黄澄澄的,很是喜人。小芽儿蹲在旁边,用布一点点擦去地黄上的泥,动作认真得像在给宝贝洗澡。
“要晒好多天才能干透。”小石头翻了翻地黄,“晒干了切成片,能治好多病。你太爷爷说,‘这药性子温,就像老实人,不张扬,却最管用’。”
小芽儿点点头,忽然指着天边的云:“爹,你看那云像不像地黄?”
小石头抬头看,天上的云确实黄黄的,一团团的,还真有点像。他笑了:“像,说不定是太爷爷在天上看着咱收药呢。”
阿芷端着午饭出来,听见这话,眼里闪着光:“他呀,肯定在夸咱芽儿能干呢。”
午后的阳光暖融融的,药田的气息仿佛还沾在衣角上。小芽儿趴在竹匾边,看着地黄在阳光下慢慢变干,忽然说:“等我长大了,也种药田,像太爷爷和爹一样,给街坊们治病。”
小石头摸了摸她的头,没说话。阿芷却笑了,眼角的皱纹里盛着阳光:“好啊,到时候,太奶奶就帮你看着药田,等霜降了,咱祖孙俩一起收地黄。”
风从院外吹进来,带着药田的土香,吹得竹匾里的地黄轻轻晃动,像在点头应和。阳光慢慢移动,在地黄上投下长长的影子,也在小芽儿认真的脸上,投下了一层温暖的光。
这被霜染过的药田,这黄澄澄的地黄,这慢悠悠的日子,就像太爷爷说的那样,不用轰轰烈烈,只要踏踏实实,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