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日清晨,天光微熹,谢府内大多数人都还沉浸在梦乡。
阿莹却已按照自己固定的日程,轻手轻脚地来到了府邸后方的练武花园。
她知道,只要两位公子在家,每日卯时三刻左右,他们必定会雷打不动地在此练功。
昨日小姐和两位公子都从军营回来了,阿莹心中欢喜,今日更是早早过来,一方面是想看看公子们练功,另一方面,也是继续她自己的“功课”。
这些日子,在谢绽英或谢云旗偶尔的指点下,她一直在偷偷练习一些最基础的拳脚和剑术步伐。
但正如大公子谢绽英一针见血指出的那样——对于练武这件事,阿莹确实没有什么天赋。她练得很艰难,进度缓慢得如同龟爬,每一个动作都需要付出比别人多几倍的努力才能勉强像样。
可她身上有股韧劲,极其能吃苦,几乎把所有能挤出来的空闲时间,都花在了这小小的练武场一角。
谢绽英曾难得地开口问她:“为何如此执着于此?府中并不缺护卫。”
阿莹每次的回答都一模一样,带着无比的认真和坚定:“奴婢希望……可以保护小姐,哪怕只能替她挡一下也好。”
谢绽英闻言,总是会放缓些语气安慰她:“天歌有两个哥哥在,她自己也并非手无缚鸡之力,无需你如此辛苦。”
而阿莹总会固执地摇摇头,小声却清晰地说:“万一……万一那时候,哥哥们不在身边,小姐又恰好需要呢?”
每当这时,谢绽英便会沉默下来,不再多劝,只是那冷硬的唇角,会几不可察地牵起一丝极淡的、无人察觉的笑意。
今天,阿莹依然选择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捡了根粗细合适的树枝,一遍又一遍、极其认真地重复练习着最基础的剑术步法,额上已沁出细密的汗珠。
下一刻,她甚至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只觉眼前一花,一道藏青色的身影便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面前,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对方身上带来的微凉气息!
“呀!”阿莹吓得低呼一声,脚下猛地一乱,整个人失去平衡向后踉跄跌去!
就在她以为自己必定要摔个狼狈的时候,一只沉稳有力的大手及时地握住了她的胳膊,稳稳地扶住了她。
阿莹惊魂未定地抬头,正对上谢绽英那双深邃平静的眼眸。
她脸上“唰”地一下飞起两抹红云,慌忙站稳身子,屈膝行礼,声音都带着颤:“多谢大公子!”
谢绽英松开了手,负手而立,目光落在她脸上,问了一句:“看清了吗?”
阿莹一愣,茫然地抬头:“……什么?”
“看清我刚才,是怎么过来的吗?”谢绽英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
阿莹的头立刻摇得像拨浪鼓,老实回答:“没、没看清……大公子您好像……一下子就出现了。”
谢绽英缓缓道:“这是谢家流云步。”
他顿了顿,看着眼前这个眼睛瞪得圆圆的、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小姑娘,直接问道:“你想学吗?”
“流…流云步?”阿莹的大脑仿佛瞬间停止了运转,只是呆呆地重复着这个名字,眼睛瞪得更大,竟是久久无法回神。
她当然听说过谢家这门独步天下的轻功绝学!
谢绽英难得地多解释了几句:“这是一门独特的轻功步法,学会之后,便可在短时间内行进速度倍增。用于对敌时,可巧妙闪避,保全自身;若用于攻击,亦可让对手防不胜防。”
阿莹显然还处在巨大的震惊和难以置信中,说话都变得结结巴巴起来:“大、大公子……您是说……我、我可以学?这、这……”
谢绽英看着她那副手足无措的模样,语气平淡却清晰:“你没有修习硬功的外在天赋,但胜在心性坚韧,也算灵巧,或许可以试试这流云步。不过,”他话锋一转,“流云步对悟性和身体协调要求极高,天歌和云旗至今都未曾学会。”
阿莹亮晶晶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眼前高大冷峻的谢绽英,“大公子……我真的可以学吗?流云步……不是只有谢家人才能学的吗?”
谢绽英看着她眼中那小心翼翼的光芒,如同受惊却又渴望靠近的小鹿,心中某处微微一动。他注视着她,清晰而肯定地说道:
“你难道……不是谢家人吗?”
这句话,如同最温暖的阳光,瞬间击中了阿莹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所有的惶恐、不安、自卑在这一刻土崩瓦解,滚烫的泪水毫无预兆地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
她用力地点头,仿佛怕谢绽英看不见她的决心,哽咽着连声应道:“我是!我是谢家人!一直都是!”
看着眼前这小姑娘梨花带雨、却又无比坚定的模样,谢绽英素来冷硬的心肠,竟也生出了一丝罕见的柔软。
他伸出宽厚的手掌,拇指指腹带着习武之人特有的薄茧,却极其轻柔地替她抹去了脸颊上挂着的泪珠。
“别哭,”他的声音似乎比平时缓和了些许,“谢家人,没那么多眼泪。”
阿莹赶紧抬起袖子,胡乱却认真地将脸上残存的泪痕彻底擦干净。
谢绽英继续说道:“明日起,提前半个时辰,过来这里。我教你流云步。”
他再次强调,目光严肃:“你只需尽力而为便是,不必强求。谢家流云步,极难。”
阿莹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激动和感激压在心底,抬起头,目光无比坚定地看着谢绽英,郑重地保证道:
“是!大公子!阿莹一定会努力学!绝不会辜负您的教导!”
晨曦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落在这一高一矮的两人身上,勾勒出一幅奇异却无比和谐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