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天歌拉着阿莹,一路小跑,终于到了行宫那极为开阔的驯马场。
这马场宽广无比,一眼望去,绿草如茵,跑道平整,两侧还建有高高的看台,平日既可用来训练马匹,也足以举办一场像样的赛马会。
谢天歌站在场边,极目远眺,却并未在偌大的场地上见到阿笙的身影。
“咦?阿笙呢?”
下一刻,她活泼的性子又占了上风,索性拉着阿莹:“走,我们去上面看得更清楚!”
说着,她便像只灵巧的云雀,三两步奔上了旁边那座用于发号施令的了望台。
阿莹也赶紧跟着攀登了几步,气喘吁吁地站在她身后。
就在此时——
“咴咴——!”
只听一阵嘹亮的马嘶声划破长空,从远处的马棚方向,如同离弦之箭般猛地冲出三匹神骏非凡的宝马!
谢天歌的眼睛瞬间亮得惊人,即使隔得很远,她也一眼就认了出来:“是大哥的‘了望’!二哥的‘追云’!还有阿笙的‘驰素’!”
三匹骏马并辔而出,马蹄翻飞,踏起滚滚草屑尘土,如同三道颜色各异的闪电,朝着马场中心疾驰而来!马背上,正是三位身姿挺拔、英气逼人的少年将军!
阿莹看得几乎呆了,张大了嘴巴,忘了呼吸。
只见那三人纵马驰骋,鲜衣怒马,意气风发!
谢绽英一马当先,沉稳如山;谢云旗紧随其后,洒脱不羁;慕容笙则如白色流星,紧追不舍。
他们在马上展现出的那种自信、力量与速度完美结合的风采,令人心潮澎湃,不由自主地生出无限的崇拜、向往,甚至想要顶礼膜拜!
尤其是慕容笙,他今日的装扮与昨日那温润如玉的模样截然不同。墨发用一根浅色发带高高束成马尾,一个简单的云纹发冠。额前没有任何碎发遮挡,大大方方地展现出那张剑眉星目、俊美立挺的面容,英气十足!
他内着烈焰般的红色劲装,外罩一件素白滚银边的骑射外袍,一条淡金色的腰带紧紧收束,勾勒出宽肩窄腰的完美身形。他稳坐于白马“驰素”之上,身体随着马的奔腾而起伏,姿态挺拔而优雅,仿佛与座下神驹融为一体,那画面不像是在赛马,倒像是少年战神临世,巡视疆场!
这般风采,世间哪个少女见了能不为之心折倾倒?
阿莹捂着怦怦直跳的心口,忍不住喃喃低语:“怎么能有人…可以又能温润如玉,国士无双,又能英姿飒爽所向披靡……”
阿莹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用了什么词语,但真的好惊叹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怎么能都在一个人身上。
谢天歌在几丈高的台上看得兴奋不已,半个身子都探出了栏杆外,挥舞着那红色的袖口,用尽全身力气大声呐喊:“大哥加油!二哥加油!阿笙加油!谁赢了——谁请客吃饭!”
清亮欢快的嗓音顺着风远远传开。
正在策马狂奔的慕容笙闻声抬头,一眼就看到了了望台上那个挥舞着双臂、像一团温暖小火焰般的粉色身影,以及她脑后那对随着动作欢快摇曳的红色蝴蝶发带和飞扬的红发带。
今日这身打扮,娇俏明媚,活力四射,与他记忆中那个总跟着他们爬树掏鸟窝的小丫头似乎重叠了,又似乎有了什么不一样。
他的心弦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拨动了一下,禁不住微微一颤,唇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
场上的竞争愈发激烈,三匹马齐头并进,在这广阔的草场上如疾风般狂奔卷过,马蹄声如雷鸣般敲击着大地,谁也不肯相让半分,场面精彩刺激至极!
而就在马场的另一处入口,一阵不同寻常的马蹄声传来。
只见北疆世子赫连誉骑着一匹异常高大的红棕色北疆骏马,缓缓步入场边。
他肩头竟然站着一只目光锐利如电、体型虽偏小却气势惊人的苍鹰。
身后,跟着一队神情肃穆、腰佩弯刀的北疆府兵。
北疆人天生善于骑战,此刻赫连誉人马虽只是静立一旁,那人与马浑然一体的彪悍气息,以及苍鹰带来的野性压迫感。
赫连誉眯着那双狐狸般的棕眸,饶有兴致地看着场上纵情狂奔的三道身影,对身边的心腹说道:“瞧见没?这是大雍的将帅之材!也是北疆未来的劲敌!”
说罢,他抬起头,目光越过赛场,精准地落在了那个在了望台上蹦跳呐喊的红色身影上,唇角勾起一抹玩味又带着几分真心的笑意,低声自语道:
“呵,小寿星今日这身打扮……倒也挺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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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誉抬了抬胳膊,对稳稳站立在他肩头幼鹰低语:“去,跟你的新主人打个招呼。”
话音刚落,幼鹰展开双翼,冲天而起!
它在天空中盘旋了两圈,锐利的目光瞬间锁定了了望台上那抹红色身影,随即如同一支离弦的利箭,俯冲而下!
远处的慕容笙早已注意到赫连誉这边的动静,在那苍鹰俯冲的瞬间,他已将一个精致的铁哨衔在唇间,吹出一声急促而特殊的尖啸!
同时,他猛地一夹马腹,白马“驰素”如同感应到主人的急切,速度骤然提升到极致,化作一道白色闪电疾驰而去!
那从天而降的猛禽着实吓了谢天歌一大跳!
她正全心加油助威,完全没料到会有这样一个“天外来客”直扑自己面门!
惊慌失措之下,她下意识地向后躲闪,脚下猛地一滑,竟惊呼一声,整个人从高高的了望台边缘摔了出去!
赫连誉眉心骤然紧蹙!
他好像突然后悔了,这个意外的发展显然超出了他“打个招呼”的预期。
他猛地一抖缰绳,身下的北疆骏马如同红色旋风般冲了出去!
“小姐——!”阿莹的惊叫声凄厉地划破长空。
千钧一发之际!
一匹通体乌黑唯有四个马蹄是白色的黑马闪电般冲出,精准无比地奔驰至谢天歌坠落的下方!
谢天歌虽惊不乱,就在身体即将砸在马背上的刹那,她反应极快地用双手在黑马油光水滑的马背上巧妙一按,借力一个潇洒利落的旋身——竟然稳稳地、分毫不差地坐到了光溜溜的马背上!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流畅惊险得让人瞠目结舌!
几乎就在她落稳的同一刻,赫连誉的红棕色骏马也疾驰到了面前,带起一阵劲风。
下一刻,慕容笙的白马如影随形般赶到,稳稳停在她的另一侧。
慕容笙目光飞快地扫过她全身,确认她毫发无伤后,眸子转向赫连誉时,不着痕迹地掠过一丝冰冷的杀气,但旋即又被迅速敛去。
紧接着,谢绽英和谢云旗也策马赶到,两人脸色铁青,周身散发着骇人的寒意。
谢绽英目光如刀,直射赫连誉,“北疆世子!你这个‘玩笑’未免开得太大了吧!”
赫连誉立刻在马上行了一个标准的北疆抚胸礼,姿态放得极低,“原本只是想将这鹰作为生辰礼送给谢小姐,万万没想到竟出了这等差错,是本世子的错!”
说罢,他伸平手臂,打了个呼哨。
那只闯了祸的幼鹰在空中盘旋了一圈,乖巧地落回到了他覆着护臂的小臂上。
赫连誉笑着将幼鹰举到谢天歌眼前,介绍道:“谢小姐,这就是我为你挑选的生辰礼。这是只极难得的幼年海东青,品相绝佳,极通人性。好生饲养,一旦认主,终生不渝,将来可是狩猎时最好的帮手!”
谢天歌凌厉的目光扫过赫连誉那张笑得无比真诚的脸,又落在那只幼鹰上,语气带着怀疑:“送给我的?”
赫连誉郑重颔首。
谢天歌仔细打量着那只苍鹰,它眼神锐利,羽毛光泽,确实品相极好,心里不由得也生出了几分喜爱。但她嘴上却道:“……我不会养。”
“无妨,”赫连誉立刻接口,笑容加深,“我可以教你如何驯养。”
谢天歌闻言,突然抬起头,脸上露出一抹狡黠:“不用那么麻烦!”
她顿了顿,在赫连誉略显疑惑的目光中,慢悠悠地提醒道:“你来养就好了——反正,打赌若是你输了,你就是我的奴仆。这鹰,就权当是未来的差事之一。”
赫连誉完全没料到她会在这里等着自己,愣了片刻,棕色的眸子里闪烁着复杂难辨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