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吸一口气，往后退了半步，摇摇头，“你要是觉得我计较，那你们就自己给自己媳妇做月子，你们自己伺候去！”
“老娘我还不乐意伺候了呢！”林秀花叉着腰声音拔高。
顾西河上前一步，“娘，我们没那个意思，您消消气。我一会儿就把全家口粮给您送去。”
一直没说话的顾建党皱着眉，“就按你娘说的定了！”
他瞪着两个儿子：“你们自己想想，前面两三个孩子做月子，哪次不是用的公家的粮？就老三，他媳妇做月子的时候，啥都没沾过公家的便宜！现在你们倒好，啥都想跟老三比，还说什么偏心，你们占的便宜还少吗？”
“别在这磨磨唧唧的，晚饭要吃，月子要做，想让你娘帮忙，就赶紧把口粮拿出来。
不想让她帮忙的，你们自己伺候！”
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反正你娘去老三家带柚柚和橙橙，吃饭也不用愁，人家还巴不得她去呢！”
顾东海和顾西河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不情愿，可又没法反驳，只能蔫头耷脑地应了声：“行。”
说完，就像霜打的茄子似的，慢吞吞地往回走。
里屋的刘小华把耳朵竖起来仔细听着，外面林秀花的话一字不落地钻进耳朵里。
她双手死死攥着被角，心揪得紧紧的。
她刚才很怕顾西河嘴说出“自己做月子”。
大男人哪里会坐什么月子，有跟没有一样。
林秀花待她已经够好了。
她娘家那两个姐姐，当初嫁到婆家生孩子，月子只坐了5天就被逼着下炕干活。
可她在顾家，前面两胎都安安稳稳坐满了20天月子，顿顿都有热汤热饭，偶尔还能吃上鸡蛋。
现在她的身子骨，比两个常年操劳的姐姐硬朗太多。
先前瞅着老三媳妇坐完月子后红光满面的模样，她心里早就盼着婆婆能来搭把手，可万万没料到，林秀花会提出要自己出口粮的要求。
她攥着被子的手又紧了紧，心里不停祈祷：千万别拒绝，西河你可千万别拒绝啊！
直到听见外屋顾西河不情不愿应下的声音，她才像卸了千斤重担似的，悄悄松了口气，后背都惊出了一层薄汗。
另一边屋里，陈盼睇听得满脸不耐烦，眉头皱成了一个疙瘩，嘴里小声嘀咕：“啥意思啊这是？做个月子还要交全家的口粮？老三日子过得那么滋润，我们过得苦巴巴的，能一样吗？”
她侧过身，看着襁褓里刚生下来的儿子，“儿啊，你奶就是偏心，刚才她自己都承认了！你可得争点气，将来多讨讨你奶的欢心，让她多从老三家拿点东西补贴咱们家，知道不？咱家以后能不能沾光，可就全靠你了！”
说着，还轻轻戳了戳儿子软乎乎的脸颊，眼神里满是对这个刚出生的儿子的期望。
顾西河磨磨蹭蹭挪回房，一进门，就见刘小华眼眶微红，满脸委屈地望着他。
他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娘说了，往后咱得自己出粮食。”
刘小华闻言，反倒收敛了委屈，眼神变得通透起来，轻轻点头：“我知道，娘说得在理。前两个孩子出生，我都坐过月子，确实是占了公中的便宜。可三弟妹是头回。粮食该交就交，没什么好计较的。”
说着，她伸手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串钥匙，递到顾西河面前，“灶房橱柜的钥匙在这儿，你拿给娘吧。”
顾西河看着手里的钥匙，又看看一脸体谅的媳妇，眉头拧成了疙瘩，他一下子就歉疚起来，“媳妇，委屈你了。”
刘小华摇摇头。“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这话把顾西河感动得，过去握着她的手，坚定地对刘小华说：“媳妇，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干活，努力让你们娘仨过上好日子的。”
刘小华反握他的手，趁机开导他，“西河，你看三弟和三弟妹，俩人都有工作，你觉得他们的日子过得怎么样？
顾西河想都不用想，脱口而出：“好啊！多潇洒啊！想买啥就买啥，孩子用的也都是最好的。我就是想赶，可能一辈子都赶不上。”
刘小华摇摇头，眼神里多了几分认真，“不！你不能这么想。
三弟虽说现在是临时工，可万一单位里有岗位招工的机会呢？就算没有正式岗，要是有临时工的空缺，他也能先知道信儿。
咱得跟紧三弟的步伐，好好跟他处关系。而不是像大哥那样处处得罪三弟。你觉得呢？
那如果他有什么好的机会，你和他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弟，他是不是会第一时间想到你呢？”
顾西河听完，缓缓点了点头。
他心里本就没打算安于现状，虽然他现在也是拿工资的人，但是日子依旧过得紧巴巴的，见了顾北泽的生活，才知道人外有人。
所以他也想往上爬，给老婆孩子更好的生活。
顾西河拍拍刘小华的手，“媳妇，我一定会努力赚钱的！”
刘小华见他听进去了，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轻轻把头靠在他的肩头，心里的石头也落了地。
另一边，顾东海一进屋就朝陈盼睇摊手要钥匙，“灶房橱柜的钥匙，给我。”
陈盼睇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还真打算交口粮啊？”
顾东海皱着眉，没好气地反问：“不交口粮，你是想自己做饭？”
陈盼睇立刻别过脸，拔高了声音：“我还在坐月子呢！哪有坐月子的人自己做饭的道理？”
“那不就得了？”顾东海不耐烦地催促，“赶紧把钥匙给我。”
陈盼睇不情不愿地嘟着嘴，慢吞吞地从里衣服内里掏出钥匙，狠狠塞到顾东海手里，又带着几分蛮横开口：“我要吃鸡蛋。”
顾东海接过钥匙，听到这话，眉头皱得更紧了，“咱家啥家底你不知道？还想吃鸡蛋。”
“顾东海！”陈盼睇立刻炸了毛，指着自己的肚子，声音也带上了委屈，“我给你生了两个儿子！坐回月子，连个鸡蛋都捞不着？你看看人家老三，多疼媳妇！三弟妹坐月子，啥好东西没有？”
顾东海现在一听到“老三”两个字就头疼，揉了揉眉心，摆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我去跟邻居换几个，吃完可就没了。”
陈盼睇见他松口，立刻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下巴微微扬起：“这还差不多。”
顾东海拿着钥匙，脸上满是愁容，皱着眉转身走了出去。
顾东海：生了儿子不是一件很高兴的事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