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去见纳谷幽兰之前,华天特意向杨晓星做了“报备”。杨晓星听完,噗嗤一笑,大方地摆摆手:“去吧去吧,我的华天大老板!为了正事,我还能拦着你不成?不过……” 她狡黠地眨眨眼,“听说那位纳小姐可是清华的才女加美女,你可要守住‘防线’哦!” 言语间充满了信任与娇憨,让华天心头一暖。
华天提前做了功课,了解到纳谷幽兰相貌清丽,气质脱俗,尤其喜欢在周日的未名湖畔(也许是北大的才女气息更适合她)看书。他早早来到湖畔,选了一处能俯瞰湖光塔影、又相对安静的角落等候。
秋日的未名湖,波光粼粼,垂柳依依。不多时,一个窈窕的身影映入眼帘。纳谷幽兰,人如其名。她穿着一件蓝底白色小碎花的改良式旗袍连衣裙,面料是柔软的棉绸,勾勒出少女初成的曼妙曲线,却又不过分紧身,保留了东方式的含蓄与雅致。裙摆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如同湖畔悄然绽放的幽兰,清冷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美。
她手中拿着一本书,步履从容地走到一张长椅前,优雅地坐下,低头翻阅起来。阳光透过柳叶的缝隙,在她身上洒下斑驳的光点,仿佛为她笼罩了一层朦胧的光晕。华天注意到她手中那本书的封面——《有限与无限的游戏》。
华天整了整衣衫,从容地走上前去。“纳小姐,冒昧打扰。”
纳谷幽兰闻声抬起头。她的脸庞并非那种惊艳的艳丽,而是如同上好的白瓷,细腻光洁,五官搭配得恰到好处,一双眸子清澈如秋水,沉静中透着书卷气的灵慧。看到陌生的华天,她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并未惊慌,只是微微颔首,礼貌而疏离:“你好,请问你是?”
“华天。” 他自我介绍,目光落在她手中的书上,“《有限与无限的游戏》?一本探讨视角和边界的好书。纳小姐喜欢哲学?”
纳谷幽兰眼中讶色更浓,没想到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男子不仅叫出了她的名字,还能一眼认出这本相对小众的哲学着作。她合上书,饶有兴致地看向华天:“华先生也看过?有限游戏在边界内玩,无限游戏却在与边界玩。你觉得,商场是有限游戏,还是无限游戏?” 她一开口,便显露出超越年龄的思辨能力。
华天在她身旁的空位坐下,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微笑道:“在我看来,庸碌者视商场为有限游戏,争夺市场份额,你死我活;而真正的棋手,则视其为无限游戏,与规则、趋势、甚至与自身的边界博弈。比如,眼下就有一场关于‘远见控股’的游戏正在上演。”
他直接点明来意,同时巧妙地借用了书中的概念。纳谷幽兰冰雪聪明,立刻明白了他的身份和意图。她并不点破,而是顺着话题聊了下去:“哦?那华先生是哪种玩家?”
“我希望能成为与边界玩的人。” 华天坦诚道,“比如,在民族产业这个更大的边界内,思考企业的价值。” 两人从哲学谈到经济,从技术趋势聊到文化传承,华天渊博的学识、前瞻的视野以及幽默的谈吐,渐渐让纳谷幽兰放下了最初的戒备,交谈变得轻松而愉快。
见时机成熟,华天话锋一转,切入核心:“纳小姐,恕我直言。如果,我代表国内资本收购远见控股,出价或许不如那家美国资本(星空资本)阔绰,你会支持哪一方?”
纳谷幽兰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清澈的目光直视华天,语气坚定:“当然是你。”
“真的?” 华天倒是有些意外她的干脆。
“当然。” 纳谷幽兰嘴角微扬,露出一丝清浅却极具力量的微笑,“价格高低是有限的游戏,但核心技术落入谁手,却关乎无限的棋局。这基础的民族大义,我还是分得清的。我可不想将来我家生产的救命器械,核心芯片还要看别人脸色,价格由别人说了算。那感觉,就像被人掐着脖子请客吃饭,再好的佳肴也难以下咽。” 她用了一个生动的比喻,既表明了立场,又不失幽默。
华天心中一定,这位纳小姐远比想象中更加明事理、有格局。他趁热打铁:“纳小姐深明大义,令人敬佩。若届时,纳总(其父纳百川)在某些细节上一时看不通透,还需纳小姐从旁周旋,陈明利害。”
“华先生请放心。” 纳谷幽兰欣然应允,“于公于私,我都会尽力。于我,不希望父亲心血所系误入歧途;于公,更不愿见到明珠暗投。” 她言语得体,态度明确。
有了纳谷幽兰这句承诺,华天心中大定。这步棋,走对了!
第二天,华天与李丛便乘坐最早的航班飞抵上海。当晚,在上海一家极为隐秘、注重私密性的顶级私家会所内,华天和李丛见到了远见控股的创始人兼董事长——纳百川。
纳百川约莫五十多岁年纪,身材微胖,面容和善,穿着一身舒适的中式盘扣褂子,看起来像一位与世无争的学者。但那双掩藏在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却偶尔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明与审视。他手中把玩着一把紫砂小壶,动作悠闲,仿佛只是来品茶会友。
“李公子,久仰大名,这位想必就是华天先生吧?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纳百川笑容可掬,亲自为两人斟茶,语气温和,“两位远道而来,辛苦了,先尝尝我这壶老普洱。”
寒暄过后,李丛率先切入正题,阐述了他们收购远见控股的意愿、对未来发展的规划,以及相较于星空资本,他们作为本土资本在产业协同、政策理解等方面的优势,并隐晦地提到了核心技术掌控的重要性。
纳百川始终面带微笑,耐心听着,不时点头,却绝不轻易表态。他品着茶,慢悠悠地说:“李公子,华先生,你们说的都有道理。远见控股就像我的另一个孩子,我自然希望它好。星空资本呢,价格开得确实让人难以拒绝,真金白银啊。你们也知道,公司现在……确实需要这笔钱来解决一些问题。” 他巧妙地诉苦,施加压力。
华天接过话头,语气诚恳:“纳总,我们理解您的难处。我们的出价或许不及星空资本,但我们可以提供更灵活的支付方式,更长期的产业资源支持,并且承诺保持核心团队的稳定和公司的独立运营。我们看重的是远见控股的长远未来,而不仅仅是眼前的财务报表。”
“长远未来……说得好啊。” 纳百川呵呵一笑,放下紫砂壶,拿起一支雪茄,不紧不慢地修剪着,“不过,商场如战场,有时候活下去才是硬道理。情怀不能当饭吃啊,华先生。” 他话语柔和,却像棉花里藏针。
“活下去固然重要,但怎么活,为谁活,更重要。” 华天目光灼灼,“如果只是为了活下去而把灵魂卖掉,那和行尸走肉有何区别?远见控股的核心技术,是能救命的,它的价值不应该仅仅用美元来衡量。我相信,纳总创立远见控股的初心,绝非只是为了卖个好价钱。”
纳百川点雪茄的动作微微一顿,深深看了华天一眼,旋即又恢复笑容:“初心……呵呵,年轻人就是有冲劲。不过,决策需要权衡利弊,需要考虑方方面面,尤其是……要对企业上下那么多员工负责啊。” 他再次把话题引向现实困难,这样吧,你们的诚意我感受到了,容我再考虑考虑,也和其他股东沟通一下。毕竟,这不是我纳百川一个人的公司。”
他说话滴水不漏,态度模棱两可,既不给明确希望,也不彻底拒绝,显然是在待价而沽,或者说,是在观察华天这边是否能拿出更令他心动(不一定是价格)的条件。
会谈在看似和谐,实则暗流涌动的气氛中结束。送走华天和李丛后,纳百川独自坐在茶室里,缓缓吐出一口烟圈,眼神深邃。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郑总啊,是我,纳百川。今天,李丛和李丛带来的那个年轻人华天,来找过我了……对,态度很诚恳,条件嘛……也还可以再谈。你看,你们星空资本那边……是不是也能再表示表示?”
老狐狸的尾巴,终于露了出来。他正在巧妙地利用两方的竞争,为自己和远见控股争取最大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