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花镇上一共有两家医馆,算是竞争对手,一家叫回春堂,一家叫百草堂。
据迟许打听的消息来看,两家医馆各有好坏,褒贬不一。
他们先去了回春堂,不巧,大夫被请去上门问诊了,只有两个半吊子学徒在,无奈只能换一家。
百草堂的大夫正在看诊,前面还有几人在候着,估计轮到他们还要一段时间。
学徒端了凳子出来让他们坐,迟许屁股刚挨上去,瞥见景昱一点要坐的意思都没有,只能又站起来。
“看我干嘛?要坐你自己坐。”
他是被迟许用板车推来的,坐了一路,想站一会儿。
“我也想站站不行啊。”
学徒一脸莫名其妙,端来了又不坐,十分有脾气的过来将凳子端走了。
前面有个人的病症比较复杂,大夫看了半天,又在纸上写了不少字,去抓药也抓了很久。
那病人面容憔悴,他家人则是一副担忧又伤悲的模样。
迟许忽然有些害怕,担心大夫把了景昱的脉,会一边摇头一边叹气。
“到我们了。”
“喔……”
景昱奇怪的觑他一眼,这人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大夫目光从迟许景昱身上一扫而过,轻咳一声,“谁看病?”
景昱伸出手,“我。”
大夫手指搭在他手腕上,又说:“嘴巴张开我看看舌头。”
景昱听话照做。
“哪儿不舒服?”
“我睡觉不舒服。”景昱回答。
“具体点呢。”
“不舒服就是不舒服,还要怎么具体?”
大夫怔了怔,迟许抱歉的笑笑,立马补充:“身体燥热,心情烦躁。”
“你是他男人?”
迟许羞涩点头,“我是他男人。”
大夫又说:“你把手伸出来我看看。”
迟许老实伸出手,不明白怎么还要看他的。
大夫闭上眼沉思了片刻,奇怪道:“你身体非常不错啊。”
“我身体确实不错……”迟许不解地问:“大夫,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大夫收回手,眼神复杂,“你们俩没同房过吧?”
“没有。”
“那就对了。”
大夫捋着下巴上的山羊胡须,指指景昱,“你以前身体是不是极其虚弱,走一步要喘三下?”
“大夫,他这是虚不受补了吗?”
“是有一些,不过也还好,其实像他身体亏空成这般,又心中郁结,气血淤滞,能恢复成这样也算不错了。”
“大夫,那他这情况要怎么办?”
“不用担心,你带他回去后,还是照着之前的法子养着,至于他身上不舒服的事,适当疏解一番即可,再有让他把气撒出来,别一直憋在心里。”
疏解?迟许眉心一跳,试探着问:“疏解什么啊?”
大夫皱眉嫌弃的啧了一声,“你说疏解什么,他以前身体情况不允许,恐怕连正常男人的反应都没有过,你说该疏解什么?回去后你们…………”
医者仁心,大夫说话也直白,生怕两人听不懂,耽误了病情。
迟许在桌下拼命按住景昱的手,疯狂朝他使眼色,可千万别对大夫动手,他胡须都白了,可经不住打。
“你眼睛是不是有问题?!大夫你有没有能让人眼睛永远闭上睁不开的,给他开一副……”
从医馆出来,两人不约而同的保持沉默,双双面颊通红。
“那个……”走了一段路后,迟许小声问:“我们还去买躺椅吗?”
“我买你大爷!”
景昱突然暴起,也顾不上这是在大街上,双手掐住迟许的脖子疯狂摇晃,“你是不是跟那个大夫串通好了?!”
“天地良心啊,你这是污蔑!纯属污蔑!我哪儿知道你是因为这个原因晚上睡不着觉……”
“你给我闭嘴!”景昱气急败坏,恨不得现在就把迟许的脸皮扯下来。
既然来都来了,躺椅还是要买的。
买躺椅花了两百文钱,其实迟许今天把所有的钱都带上了,没想到到头来只花了三文钱问诊费和两百文椅子钱。
迟许推着板车,板车上放着躺椅,景昱坐在边上,浑身散发着怒气,导致他一路上什么都不敢说,安静得吓人,生怕一个字不对,景昱二话不说就要跳车。
一到家门口,景昱急不可耐的往下跳,面若冰霜的站在边上等迟许开门,门一打开,立马怒气冲天的飞了进去,
迟许把躺椅先放在了堂屋,又去门口将板车抬进来。
这房子什么都好,就是每个门都修了门槛,板车不能直接推进来。
他知道景昱现在一定在生气,又不好意思,贸然去招惹肯定要挨骂,撸起袖子准备把院子里那堆石头处理了。
种菜种花的位置他打算留在靠柴房那边,其余的位置都得铺上石头。
迟许从他们卧房的窗户外开始,用家里那把没怎么用过的小锄头,将地面挖松一层来放石头,再按照石头朝下那面的形状,挖出差不多大小的坑,尽量让每块石头保持平整,再用锤子使劲把石头捶实。
这活儿听起来简单,干起来复杂,忙到该做饭的时辰,也才铺了三分之一。
迟许在捶最后一块石头,背上忽然一重,景昱跑来坐在了他后背上。
“你咚咚咚弄了那么久,怎么才铺这些。”
景昱发现自己的袍子掉在了地上,提起来后直接撩到迟许肩膀上挂着。
“明天再铺一铺,很快就铺完了。”迟许轻声道:“躺椅有没有躺上去试试?”
“你没有用帕子擦干净,我要怎么试?”
“等我最后把这块捶完去擦。”
“那里为什么空着?”
“留着种树的。”
吃了晚饭,因为百草堂大夫说的那些话,两人都不怎么自在。
迟许是真没想到景昱以前身体能差到那个份上,现代人只会营养过剩,激素失衡导致提前发育,更别提因为获取信息的方式太多,好多小屁孩儿才小学就什么都懂了。
咋一遇见景昱这么个什么都不懂的,他一个跟他比起来算老油条的还真有点难为情。
夜深人静,各怀心事的两人背对背躺在床上,沉默的气氛并不能缓解他们之间尴尬的氛围。
“咳咳——”
经过长长的一番思想斗争,为了他的身体健康着想,迟许咳嗽两声清清嗓子,慢吞吞翻了个身,伸手在景昱背上戳了戳。
景昱紧紧攥着被子,一双眼睛慌张的盯着里侧。
迟许知道他没睡,又干咳两声,“喂……我、那个……我、我跟你……跟你说下要怎么做。”
要不是百草堂大夫,他还不知道景昱活到这么大连这些事情都不懂。
转念想想,就言家那个虎狼窝,能够眼睁睁看着他身体颓败成那样,好像一切又都能说通了。
“你要是不好意思,我帮你也行。”
迟许说完这句话,自己也被臊得面红耳赤,像是在为自己心底那隐隐升起的龌龊心思找理由,又是在为景昱找借口,他又说:“我们都是男人,这种事情你不过是了解的稍微晚了一些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景昱抿紧嘴唇,将被子往头上一拉,隔绝掉迟许叽叽喳喳惹人心烦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