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主任，魏某此次前来是奉委员长之命，与贵方商议合作事宜。委员长说以抗日大局为重，国民政府愿拿出三万石粮食、五吨药品无偿拨付给延州。同时政府正式承认贵方在陕甘宁的根据地合法地位。
“当然，我们也有条件，那就是红新军不可以私自同外界联系合作，若有需要，须通过国民政府统一协调。”
他说这话时，语气里全是隐藏不住的施舍和傲慢。
在他看来，红新军根据地物资匮乏，粮食药品正是急需之物，再加上从“匪”变正规军的诱惑，他们没有理由不答应。
可萧力只是淡淡扫了眼清单，端起粗茶又喝了一口后，才语气平静地摇了摇头：“魏次长，多谢委员长的‘好意’。不过恐怕要让你白跑一趟了。我们与纪司令的合作，三天前就已经敲定了。”
“什么？” 魏明宇眼睛霍地瞪大，“你们已经同纪家军谈好了？你们怎么可以不通过我们就私自同纪家军联络！”
萧力放下粗瓷茶杯笑了笑：“魏次长说‘私自联络’这话从何而来？我记得我们并不隶属国军，只是合作关系吧？”
魏明宇张了张嘴，没说话。
萧力继续：“而且抗日是全民族的事，纪司令率部困关东军、打山海关，是在为华国人争命，我们与他合作，是为了多杀鬼子，又不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难道华国所有抗日的队伍联合起来共同御敌，都要先向山城打报告不成？”
魏明宇被萧力的反问噎得一怔，脸上的傲慢瞬间褪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掩饰不住的急躁。
他手指在会议桌上重重一敲，试图用国民政府的“正统性” 压过对方。
“萧主任这话就偏颇了！国民政府是全国抗战的中枢，统筹全局、统一指挥天经地义。
“纪平安虽有抗日之举，可他行事张扬，私自击沉美军舰艇，引得国际社会对华国施压。
“若不是国府在山城斡旋，向美方解释，他早成了各国追责的靶子！”
他喘了口气试图把话题拉回来，语气带着几分诱哄。
“你们跟他合作能拿到什么？等他自己培养出骨干，难道还会记得延州的好？可国府不一样，我们可以给你们提供物资，可以给你们合法的地位。有了国府的承认，你们才能名正言顺地征兵、筹粮，不用再被人扣‘非法武装’的帽子，这难道不比跟纪平安合作强？”
萧力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看着魏明宇摇了摇头。
“魏次长这话说得我不认同，如果国府真觉得同纪司令合作没有意义，那你们大可不必阻拦。”
他看着魏明宇骤然紧绷的脸，笑了。
“您不用觉得我们是‘私自联络’就没底气，我们同纪司令合作靠的是彼此需要、真心抗敌，不是谁依附谁，更不需要看旁人脸色。您说山城要管‘统一协调’，可我们自己有能力谈合作，也早拿到了第一批物资。”
“什么？”
魏明宇下意识地朝窗外望去。
当然什么都看不到。
可萧力那坦然的眼神和话语，却让他刚刚的自傲瞬间崩塌。
纪家军不仅同红新军联络上了，甚至都已经互通有无了。
这让他的任务还怎么开展？
魏明宇的脸色从白转青。
他原本以为十拿九稳的 “筹码”，现在已经完全拿不出手了。
他想起出发前姜正仲的嘱咐，想起自己下车时对延州的轻视，此刻只觉得喉咙发紧。
“萧主任……” 他试图放缓语气，重新拉回合作，“国府是真心想跟贵方合作，只要你们中止与纪平安的军事往来，后续的补给还能再加十万石粮食，十吨药品，怎么样？”
萧力轻轻摇了摇头站起身：“魏次长，话已经说透了。若是来谈‘联合抗日’，延州随时欢迎；若是来谈‘拆散盟友’，就不必再费口舌了。外面风大，我让人送您去住处休息，明天一早您也好尽早回山城复命。”
话说到这份上，魏明宇知道他再说什么也都没了意义。
皱着眉起身，窗外忽然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夹杂着木箱落地的闷响。
带着他过来的年轻战士已经将门打开，准备送他离开。
魏明宇的目光正好可以透过打开的房门，看清外面的情况。
一队穿着灰布军装的战士，正从马车上搬下一个个印着黑字的木箱，箱身 “纪家军后勤处” 的字样格外醒目。
“这是？”
魏明宇心里有了猜测，却不敢确认。
萧力大方地邀请他一起看看。
“那就是纪司令给我们送的第一批物资，魏次长一起去看看？”
魏明宇顿了顿，跟着萧力走出窑洞。
在靠近那些物资前，他心里还存着最后一丝侥幸。
就算纪平安送了物资又能怎样？
人心都是自私的，他送过来的东西顶多是些普通弹药，难道还能比国民政府的制式装备好？
可等他靠近那些物资后，就感觉瞬间被打了脸。
窑洞外的空地上，十几辆骡车排成一排。
车上盖着的帆布被掀开一角，露出的装备让他这个军政部次长都倒吸一口凉气。
堆在最前面的不是常见的汉阳造步枪，而是枪身锃亮、带着弹匣的半自动步枪，枪托上还刻着他从未见过的防滑纹路。
旁边码着的迫击炮，炮管比国民政府的同类型号短了近半，却带着轻便的支架，显然更适合敌后机动。
除此之外，还有几台巴掌大的黑色设备，通讯兵正拿着它调试，显而易见，这些都是电台。
但这些这电台比他们的小太多了，而且听他们的意思，这个电台的通讯距离竟然可以达到六百公里！
魏明远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内心充满了荒谬感。
作为军政部次长，他每年都要审核前线装备采购清单，对电台的性能参数熟得不能再熟。
可眼前这台设备，简直是在撕碎他所有的技术常识！
他们不是没有能通讯六百公里的电台。